基思进入主浴室,见医药柜打开了,水槽里有一条带血的毛巾,脸盆里有血,柜台上有一盒纱布、一卷绷带和一瓶碘酒。地板上放着巴克斯特的棕黄色警服,裤子上沾着已干的血迹。
基思回想,向左或向右一英寸左右,也许再深半英寸,他就割断了巴克斯特的股动脉。再好一点的话,如果他早一个小时到达托莱多机场,那么他们现在已经在华盛顿了,如果星期四他不同阿代尔一起到华盛顿去的话,他和安妮现在已经在罗马了。如此等等。老是想着时运不济没有什么益处;重要的是,他和安妮都还活着,命运又给他们一次重逢的机会。
他从地上捡起巴克斯特的血污裤子,回到主卧室。像这所房子的大部分地方一样,它有一种乡村风格——橡木家具、带钩的小地毯、轧光印花布窗帘和干了的花。这使他想起,尽管安妮的婚姻不幸,或者也许正因为如此,她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治家,使布置陈设的细微末节都带有家庭的温馨。他猜想她这样做是出于自豪,或者出于一种需要,需要为她的孩子或她的朋友和家庭展示一个正常的环境,但也出于一种对生活和婚姻的渴望,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她创造的安宁和互相关怀的家庭气氛。出于某种原因,基思感到这一切非常令人悲哀和烦恼。
他知道,待在这里没有大的必要,也许风险超过他能获得的任何情报。不过,他知道他必须到这里来,窥视一下克利夫和安妮-巴克斯特的私生活,因为这两个人如此深刻地改变并影响了他的生活,其程度超过了其他任何人。
克利夫-巴克斯特,从来没有作为昔日的同学被邀请到兰德里家里去过,最近却破门而入,基思心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侵害比巴克斯特烧毁房屋,甚至比汽车旅馆房间中发生的事更加罪恶昭彰。基思无意去烧毁巴克斯特家的房屋,因为里面充满着安妮和她孩子们的东西。但他感到必须留下他来过的某种证据,某种轻蔑的标志——尽管不是给克利夫-巴克斯特看的,因为基思已经断定巴克斯特不会再看到这所房屋了。然而,他想为他自己做点什么,并留下纪念。
基思审视着他在起居室的杰作。坐在高背椅上的是巴克斯特的血污警服,里面塞足了毛巾和亚麻织物,从警服衬衫的颈部伸出来的是一颗狼头的标本。
基思自思他并不疯狂,头部挨打没有影响他的判断力。但他不再是克利夫-巴克斯特撞破旅馆房门以前的那个基思了。基思盯着警服上面的狼头。它的白牙和呆滞的眼睛使他一时神迷意乱。他知道,要杀死那东西,他必须变成那东西。显然,他的善良本性已被驱走,他感到沉睡在他心灵深处的那头黑狼正在再次苏醒。
“你要的东西都搞到了?”查克问。
“是的。”
“去莱马?”
“先在几个地方停一下。”
基思指引他到达商业带,进入一家日夜商店的停车场。基思从口袋里掏出六十元钱,递给查克,“先拿着。”
“不急,约翰。我知道你讲信用。”
基思把钱放在仪表板上。“人心难测啊,查克,你自己去弄点吃的。你有零钱吗?”
“有。”查克递给他一大把零钱。基思下了车,走进电话亭,查克则进了方便商店,基思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话号码卡片,拨了号码。他在体力上并未明显好转,精神上却好多了。他确定她还活着,虽然没多考虑她正在经受什么磨难。
“喂?”
“泰莉,是我。”
“哦,上帝!基思,基思,你在哪儿?”
“我在路上。安妮在哪儿?”
“不知道,他们已经回到斯潘塞城。她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准备一起离家去度假,并把事情谈清楚,她说他们准备去佛罗里达。”
基思知道他们的行装不是为去佛罗里达准备的。“她听起来怎样?”
“全是谎话。该死的家伙,也许他用枪顶着她的头。这个畜生!我打电话给这里查塔姆县的警察局,但他们说,没有证据他们也无可奈何,我该打电话给斯潘塞城……”
“我知道。泰莉,听我说,我打算去找她,把她带回来。告诉我你认为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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