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意义上,他是个不可慢待的恩人,可是静子说什么都对这个根岸没有什么好感。
他是下届经理候补人选希望较大的常务董事岛内线上的人,因才干出众在公司内引人注目。能得到根岸的垂青,简直就等于是丈夫靠上了大树;可是他那双眼睛总是浮现出一副冷漠的神情,那神情与其说是挑剔的,不如说是可怕的。
根岸虽是日本人,那双眼睛却是灰色的,看上去像是戴着一副隔绝人情的透镜,表情虽然是在笑,可那双透镜似的眼睛却总是冷静地观察着。
每当遇到根岸那双眼睛,静子就感到那目光仿佛能窥视到自己身心的一切,身上禁不住起鸡皮疙瘩。
他的妻子笑子也不讨人喜欢。她几乎把丈夫的部下及其家属全当成自己的佣人,她那五官尖瘦的面容颇具有现代性,倒也有几分动人之处;然而,她看人时,从她那黑眼珠朝上的下三白眼和窄小的额际、略显尖刻的下巴上,可以看出她感情易激动,凡事若不以自己为中心便大为不悦的蜂王似的性格。
静子对搬到这个住宅区表现出犹豫时,慎一便斥责似的说:“你说什么呀?申请住房资助费的人很多,不是谁想借就能借到的,多亏课长为我说话才优先借给了我,我们要感谢人家呀。”
“可是课长也住在那里吧?我不想去。”
“别说傻话。作为一个职员,最好的处世之道就是同有实力的上司做邻居。课长是常务董事的亲信,将来准能当上董事。就是因为现在有课长的关照,我才在同一批人中第一个当上了股长,我下一个目标是课长,这已近在眼前。根岸课长一当上部长,他肯定会推荐我去接任的,所以这不正是我们全家人巴结课长家的最好机会吗?”
慎一似乎对妻子的犹豫不能理解。总之,静子是在丈夫的劝说下搬进这个住宅区的。
从此,他们一家便开始为根岸家效劳。从新年拜年到岁末帮忙打扫卫生,静子就像根岸家的女佣人一样一年忙到头。
根岸的妻子笑子也把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最近甚至从购买晚餐的食物到处理厨房的垃圾都推给静子了。
笑子喜欢外出,一星期总要盛装外出一两次,到市中心去买东西。外出时她喂养的爱鸟、热带鱼都要请静子关照,不,可以说是命令。那些宠物似乎十分珍贵,有关饵料的指示也非常严格,而且临走时少不了要命令道:“这样就行了,你要好好地照看,拜托了。”
对此,静子却不能有一点不乐意的神情。有好几次她几乎忍无可忍,但每次都想到丈夫在公司里比她还要加倍地忍气吞声,便克制住自己。
或许就因为他们这样忍气吞声,慎一好像真的得到了根岸的好处。据传,在下一期定期人事变动中他升任课长是有把握的。
“让你也受苦了,你不久就会成为课长夫人了,当上课长我就是公司历史上最年轻的课长。”随着人事变动将近,慎一情绪高昂,甚至有些忘乎所以。
“我们为此而失去的不是更大些吗?”静子心中产生了这一疑问;可是她转而又觉得,在优胜劣汰比任何地方都残酷的公司里当上课长,这也不是件容易事。
静子被可恶的强盗强xx就是在这个时候。
四
“顺便替我捎点东西来吧,有百分之十二的冰淇淋盒子是旧的,上面脂肪都分离了,你要注意啊。”根岸笑子经常这样吩咐静子到商店里帮她买东西。最近一个时期,笑子每天都要写好让静子买东西的品名,尽管如此,她的吩咐还总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
静子买来的东西若不如意,就像是静子卖给她似的直嚷着要她赔。
“既然我替你买的这么不称心,那你自己去买不更好吗?”这种话静子只能按在肚子里,人家捏着丈夫的命运啊。
“好歹熬到丈夫当上课长就行了。”静子自我劝慰。丈夫当上课长,根岸就是部长了,丈夫升任部长,根岸又该是董事了。永远也赶不上他呀。
如果不是好歹把课长作为一个里程碑,那是无论如何也经受不了这种屈辱的。这一天,根岸笑子下达了买东西的指示后,又加上一句以前从未说过的话:“太太,我可知道哟,没用的话别对人乱说,谁没有把柄啊?保守别人的秘密同自己的安全也有关系啊,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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