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停止哭泣的?他一定浑身感到难受。
他的眼睛不时地露出哀求的神色,很清楚是在对梅格雷说:“请帮助我吧……您看得很清楚,我已经支持不下去了……”
但是探长无动于衷。他就象在动物园中观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异国的动物一样平静。目光虽有好奇的成分,但并无激情。
“库歇突然看到了我,于是……”
这时候梅格雷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不说明任何问题,更可以说可以有一百个不同的解释。
圣冈坦!车厢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一位胖旅客想推开包厢的门,发现门是关着的;他用鼻子压紧在玻璃门上向里面看了一会,最后不得不又到别处去寻找位子了。
“既然我已经全都坦白了,是不是?……用不着否认……”
可是他就象在跟一个聋子,或者是跟一个对法语一窍不通的人讲话一样。梅格雷用他的食指慢条斯理地装着他的烟斗。
“您有火柴吗?”
“没有……我不吸烟……您这很清楚嘛……因为我妻子不喜欢烟草味……我希望这件事快些结束,您懂吗?……我马上要找一位律师,把这些事告诉他……这件事没有什么复杂的……一切我都承认……我在报上看到一部分钞票已经找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干……感到钞票在我的口袋里,就好象街上所有的人都在盯着我看……我想把钱藏在什么地方,可是藏起来又有什么用呢?……我沿着堤岸走……河里有几条驳船……我怕被水手看到……于是我跨过玛丽桥,走上圣路易岛,我可以把这包钱扔掉了……”
包厢里烟雾迷漫。烟在灯泡周围缭绕。窗上蒙着水蒸气。
“我本来应该在第一次见到您时便告诉您的……可是我没有勇气……我还希望……”
梅格雷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他好奇地望着他张着嘴、闭着眼的同伴。这时响起了一只心满意足的胖猫的呼噜声似的呼吸声。梅格雷睡着了!
马丁向包厢门瞥了一眼,只要一举手便可以把门推开。为了躲开这种诱惑,他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夹紧大腿,两只手搁在他瘦小的膝盖上瑟缩发抖。
北站到了,阴沉沉的早晨。一群群郊区的人们睡眼惺松地在越过城门。
火车在离车站大厅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手提箱很重,马丁不愿停留。他气喘吁吁,两条胳膊酸得要命。为了叫一辆出租汽车等了很长时间。
“您送我去监狱吗?”
他们一起在火车上呆了五个小时,梅格雷没有讲满十句话。现在还是这样!他讲的话既没有触及这次凶杀案,也没有提到三十六万法郎!他谈的是他的烟斗,或者是天气,或者是时间。
“孚日广场61号!”他对司机说。
马丁用恳求的语气说:“您相信还用得着……”接着又自言自语,“办公室里的人会怎么想……我没有来得及通知他们……”
女门房在门房里分拣信件:一大堆信件是给里维埃尔大夫的血清公司的;很少几封是给这幢房子的其余房客的。
“马丁先生……马丁先生……登记局有人来问您是不是病了……好象钥匙在您这儿……”
梅格雷挽着他,而他还要拖着他沉重的手提箱往楼梯上走去,各家各户的门外放着一只只牛奶瓶和新鲜面包。
老马蒂尔特的门在微微摇动。
“请把钥匙给我。”
“可是……”
“请您自己开吧。”
在一片寂静中响起了锁舌的“咔嗒”声。然后看到了井然有序的饭厅,所有的东西都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上。
马丁犹豫了好久才提高声音说道:“我……还有探长……”
隔壁卧室的床上有人动了一下。马丁关上了门,呻吟着说:“我们本来不应该……这与她无关,是吗?……象她那样的情况……”
他不敢走进卧室里去。他装模作样地把他的手提箱拎起来搁到两把椅子上面。
“我去煮些咖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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