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尔曼(15)

2025-10-09 评论

    ①传说波希米亚人祖先是埃及人,因此他们往往以埃及人自居。
    ②指绞刑架,是刚刚结合即被吊死的囚犯的寡妇。――原注。
    ③意为红土地。――原注。
    “没有,”我对他说。
    “得!您就会有的,伙计。”
    他没有说错。夜里,我被派到城墙缺口站岗。中士刚走,我就发现一个女人向我走来。我心中有数,准是嘉尔曼(15)。但是,我还是高喊:
    “走开!禁止通行!”
    “别这么凶好不好,”她说着,故意让我认出她。
    “怎么!原来是您,嘉尔曼(15)!”
    “对呀,我的老乡。少废话,谈正事。想赚一块银币吗?马上有人提包过来;网开一面吧。”
    “不行,”我答道。“我应该阻止他们通过;这是命令。”
    “命令!命令!在灯街你可没想到命令。”
    “啊!”我答道,只要一提起灯街,我就心慌意乱,“为那事忘记命令值得;但我不收走私犯的钱。”
    “行;既然你不要钱,难道你不想同我一起再到多罗特老太婆家吃饭吗?”
    “不!”我憋足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出这个字,差一点透不过气来。“我不能这么做。”
    “好极了。既然你如此刁难,我只好另请高明了。我将邀请你的上司到多罗特家吃饭。他脾气很好,他会另派一个小伙子来站岗,哨兵肯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见了,金丝雀。有朝一日命令下来把你吊死,我会拍手大笑的。”
    我一时心软,把她叫了回来,我答应,只要有必要,所有波希米亚人都可放行,但我必须得到我梦寐以求的唯一回报。她立刻对我发誓,保证第二天就履行诺言,并赶紧跑去通知就近等候的朋友们。一共有五人,帕斯蒂亚也在内,个个背着沉重的英国私货。嘉尔曼(15)替他们望风。一旦发现巡逻队,她就敲响板发出警报,但这次她大可不必多此一举。走私分子一溜烟跑了,如愿以偿。
    第二天,我去了灯街。嘉尔曼(15)姗姗来迟,而且满脸不高兴。
    “我不喜欢拿架子的人,”她说,“第一次,你帮了我的大忙,并不知道你会得到什么回报。昨天,你却跟我讨价还价。我真不知道干吗要来,因为我不再爱你了。拿去,滚吧。这是一块银元,作为你的辛苦费。”
    我恨不得把这块银元劈头向她扔去,但我强制满腔怒火,没有动手打她。我们足足争吵了一个小时,我气鼓鼓地走了。我在城里踯躅徘徊好长时间,像一个疯子东奔西闯;最后,我进入一所教堂,躲在一个最阴暗的角落里,哭得泪流满面。
    突然,我听到有人说话:“龙的眼泪!我可要用它做春药哩。”我抬眼一看,原来是嘉尔曼(15)站在我面前。
    “好啦!老乡,还生我的气呀?”她对我说,“我准是爱上你了,尽管我在埋怨,因为,自从你离开我后,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行啦,现在是我问你是不是愿意来灯街幽会。”
    于是我们和好如初;可是嘉尔曼(15)的脾气就像我们家乡的天气,说变就变。在我们山里,刚刚太阳火辣辣的,却突然袭来暴风雨。她曾答应我在多罗特家再见一次面,可是她没来。而多罗特却添油加醋地对我说,她为埃及的生意到红土地去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对她的话我已经心中有数了,凡是我觉得嘉尔曼(15)能去的地方,我都找遍了,特别是灯街,一天要去十几二十回。一天晚上,我正在多罗特家,因为我不时请她喝几杯茴香酒,已经把她争取过来了,突然嘉尔曼(15)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是我们团的中尉。
    “快走吧,”她用巴斯克语对我说。
    我顿时愣住了,怒不可遏。
    “你在这里干什么?”中尉对我说,“滚蛋,滚出去!”
    我一步也动不了,浑身瘫痪了似的。中尉见我还不走,连警卫帽子也不脱,便怒气冲冲,揪住我的领口,狠狠地摇动我的身体。我不知道我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拔出军刀,来个先发制人。我气疯了头,也拔刀出鞘。老太婆抓住我的胳膊,中尉乘机给我一刀,至今我前额上还留有伤疤。我往后一退,一胳膊竟把多罗特摔了个仰面朝天;但中尉逼我不舍,我就一刀对他刺去,他便吃刀倒地。嘉尔曼(15)立即灭了灯,并用波希米亚语叫多罗特赶紧逃跑。我自己也连忙逃到街上,拔腿就跑,不问东西南北。我老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待我定了定神,才知道嘉尔曼(15)始终没有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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