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门的旁边立着一把铁锹。虽然不起眼,可是印象中,上次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东西。和破旧的建筑物相比,铁锹的把手看上去让人感到不怎么协调。
等走近了,可以清楚地看到是一把比较新的铁锹。铁锹头上沾了些泥土,甚至还有已经枯萎但还残留些许绿色的草片。仔细一看原来是矮草樱的叶和茎。这个别墅的院子里光照充足、适合矮草樱开花的场所只有后面一块草木茂盛像假山一样突起的地方。
我拿着铁锹前往假山。在直径五米左右的假山周围,是笼罩在樱花树影下茂密的杜鹃花。矮草樱此时已过了开花的季节,自假山顶的四合①大小范围内覆盖了像聚藻的绿色树叶。可是,其中的一块地方有挖掘后再填埋的痕迹——
①合:面积单位,一坪的十分之一。
我拿起铁锹铲下去,铁锹头铲进土中后明显感到土质松软,和其它部分不同。于是,我大胆地挖起了假山。当我挖了一米多深的时候,突然感觉铁锹头碰到了某个硬东西,一瞬间,我想到了棺材。
我虽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可还是决定继续挖。我想地下不至于埋的是棺材吧。
很快,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腐朽的木箱子。这是个相当老式的箱子,和装蜜橘的普通箱子差不多大小吧。轻井泽虽然是一个不易腐蚀的湿地,而且当地常年气温较低,即便如此,箱子还是腐坏到仅能保持原型的程度。透过箱盖上木片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有布头儿样的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取下木片,刚展开被土覆盖的布头儿就大吃一惊,差点一屁股坐在那里。布头下面原来是一堆骨头。
我想要逃离现场,但还是耐住性子用树枝拨弄那些骨头。是很小的骨头。我的头脑中一瞬间冒出这个念头,如果是人骨的话,差不多就是婴儿的。但很快我发现了头盖骨,明白不是人骨,而是狐狸或者狗之类的,反正鼻头呈尖尖状。或许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埋了一只死掉的家狗吧。
我很扫兴,然后重新振奋精神开始了把挖出来的泥土填回去的作业。
尽管如此,可以肯定在我之前还有一个人挖过这里。那个人可能就是西泽香叶子。
可是,她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特意来到轻井泽,挖墓,然后再埋上吗?
香叶子来这里是为了确认骨头埋在这里的吗?她是挖完后才决定卖这座别墅的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可太奇怪了。不管是狗也好狐狸也好,如果认为埋了那样令人不愉快的东西别墅就卖不出去的话,既然特意赶来挖掘,那么把骨头当作垃圾扔掉不就行了。
而实际上她好像是挖到骨头后又放心似地埋回了原处。我完全不明白那个老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把铁锹放回原处后,我再次眺望假山,一边站在原地发愣,一边反复玩味香叶子不可思议的行为。
雾气好像正在慢慢散去,但树梢上还有些模糊不清。气温虽然不怎么低,但是时而有凉风吹过我冒汗的脖了。风每吹来一次,我的心脏突然萎缩一下,就和我发现那些骨头时心脏像是突然停止跳动一样。尽管我已经搞清楚是狗的骨头,心情还是不好。更何况,假使那些骨头真的是婴儿的话,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漫不经心了——。
就在后背无意中打了个冷战的瞬间,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好像老天启示我的念头。
(假设那是婴儿的骨头呢?)
我预感到所有的谜团即将崩溃,就好像抽去用扑克牌堆积成楼阁的地基部分的时候一样。(是这样啊,香叶子刨出骨头才放心了。)
横在我面前的好几层的墙壁像被风吹过的雾一样逐渐消失,使我看到了对面的真相。我一边自信地踩着脚下的枯树叶,一边向车子走去。
1
我打电话到财田家,没料到是雪子接的电话,我什么话都还没有讲,她却先对我说:“哎呀,是你吗?我真高兴。”
“你母亲在家吗?”
“是的,妈妈和我都在。”
一副表明是发自内心欢迎我的语气。如果被太一郎听到的话,我肯定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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