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丽听后不再说什么。对我要开车送他去的这件事,我一直纳闷:奥萨诺为什么不让查理帮他开车呢?他们一到那里他就可以把她打发走,不让她吃大米饭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脚。如此看来,也许是奥萨诺已经对查理感到厌倦,正在想方设法摆脱她。我倒不怎么为她担心,她的朋友多得很,完全可以照顾她。
于是我就驾驶着奥萨诺那辆用了四年的卡迪拉克送他到杜克大学诊疗所去。那天奥萨诺的精神饱满,身体也显得比平时好。“我喜欢美国的南方,”当我们驶进南方之后奥萨诺说,“我喜欢这里的人们所开办的耶稣事业——几乎每个小城都有一个耶稣商店。他们还开办了夫妻店,收入不错,又能广交朋友,这真是全世界最理想的职业。每当我回顾自己的一生时,我常想到假如我是个宗教领袖,而不是一名作家,那该有多好哇!我的日子就会过得舒心得多。”
我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边开车边听他唠叨。其实我们两人都清楚,奥萨诺除了当作家,别的哪行都干不了,他只能随着自己的思路去想象,去创作。
“这样我就可以组织一支由南方山地人组成的乐队,为了上帝,我给这支乐队取名为‘傻子乐队’。我特别欣赏他们对宗教的虔诚态度,也喜欢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严肃和自豪。他们很像正在受训的猴子,尚未把动作跟结果联系起来。关于这一点也许适用于所有的宗教,比如说以色列的希伯来人不就是那样吗?在神圣的日子里,他们禁止汽车和火车通行,同时还要和阿拉伯人打斗,而在意大利,天主教徒们对教皇是何等尊敬!我可真希望自己能统治梵蒂冈。我要写给世人一句话:‘所有的牧师都是贼’。这也将是我们的座右铭,将是我们的目标。基督教的问题就在于仍有少数牧师是诚实的,正是他们把一切都搞乱了。”
在以后的50英里的路程中,他先是喋喋不休地议论宗教,接着又转到文学,然后再大谈政客,最后快到目的地时,他一下子又扯到了妇女解放运动。
“你知道,我完全是为了她们着想的,我总认为妇女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即使在我对她们不公平时,我都有这种想法。有趣的是那些妇女竟然不让我把话说完,这可就是妇女的弱点了。她们完全没有幽默感,难道她们不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吗?就没有想到我过会儿就说到正题并为她们说话吗?”
我对他说:“你为什么不把那篇演讲稿刊登出来?这样她们不就全明白了吗?《绅士》杂志会给你刊登的,对吗?”
“那当然了,”奥萨诺说,“也许我在减肥诊所呆的这段时间里就把稿子写出来。这样登出来也像个样子。”
后来我陪奥萨诺在杜克大学诊疗所足足呆了一个星期。在那一周里,我见到了真正的大胖子。我说的是我见到了重250磅到350磅以上的肥胖人士,比我这辈子所见过的大胖子的总和还多。自从那个星期以后,我再也不相信披斗篷的女人了,因为所有超过200磅的女人都深信墨西哥的毛毯或法国宪兵式的斗篷可以遮掩她们肥胖的身躯,其实她们这样打扮的效果适得其反,她们披上斗篷走在路上简直就像个危险的巨无霸在那里耀武扬威,也像个可怕的膨胀的超人或是中世纪的拜火教教徒。
杜克医疗诊所绝对不是以美容为目标的减肥中心,它的宗旨是努力修复人体由于长期超重所造成的损害。每个新来的患者都得经过各种各样的验血和X光检查,因此我决定留在奥萨诺身边,以便帮助准确测定和控制他到餐厅吃大米饭的饮食量。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还算幸运——不论我吃多少东西,我的体重都保持不变。在杜克医疗诊所的第一周使我大开眼界,终生难忘:我看见体重300磅的女子在弹簧床上翻腾,还看见一个体重500多磅的男子让人抬到火车站的货物磅秤上测体重。每天看见胖子们在黄昏中拖着臃肿的身体,步履艰难地散步时,就好像看见一只只垂死的大象在迈向自己的坟墓一样叫人心寒绝望。
奥萨诺在杜克医疗诊所附近的假日酒店租了个套间,许多病人都住在这里。如此多的同病相怜者聚在一起,闲聊时有共同的话题,也方便约伴去散步和打牌,甚至可以创造机会开始一段婚外情。有个体重250磅的男孩子带上一个体重350磅的少女溜去新奥尔良搞周末骚动约会,不幸的是新奥尔良的餐馆太好了,他们在那里吃了两天,回来后每人的体重都增加了十磅。让我感到有趣的是他们增加十磅体重被当做弥天大罪,比他们所犯下的不道德的罪行还要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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