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时我曾经考虑过把衣服全部退回给汉姆希先生,回家后看见维丽的那种欢喜劲我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天晚上我一直到凌晨三点才睡着,脑子里不断思考着如何才能使汉姆希先生的儿子免去那两年的军旅之苦。
第二天,我走进办公室之前已做出了决定:这个人的忙我帮定了,但绝对不能在文件上留下记载,以免将来追踪到我的头上。做这件事不但要手段高超,而且做完后要消灭一切蛛丝马迹——收钱后把一个申请加入预备役部队的人从原来的名单顺序中抽出来插到前面去是一回事,帮一个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后的人摆脱现役部队的羁绊却完全是另一码事。
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打电话找给汉姆希发出入伍通知的征兵委员会,那边接电话的是一个和我同级别的职员。我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告诉他保尔-汉姆希早就在我编排的预备役名单上,我原打算在两周前征他入伍的,但把寄给他的通知书上的地址写错了,出了这样的事故全是我的过失,假如保尔-汉姆希的家人大吵大闹的话,我会很麻烦,也许连饭碗都难保,而且我心中充满了负罪感……云云。我问他征兵委员会能否撤销这份入伍通知书,这样我也就可以按原计划征他入预备役部队以开脱罪责,事后我会把正式表格寄到征兵委员会,证明保尔-汉姆希已经加入了预备役部队。在电话里,我按照事先精心设计好的口气把这个纯属子虚乌有的故事讲完,不流露一点点热心助人的语气,绝对不过是一个老实人在设法纠正自己的一个不该犯却犯下的错误而已。在电话里,我还暗示他如果他们肯帮我这个忙,我一定会投桃报李,以德报恩。
最后的这一招是我前一天晚上苦思冥想出来的。我估计征兵委员会的职员们也许接触过一些即将应征入伍的青年,也许这些年轻人会向他们提出过想改服预备役的要求,说不定他们帮一个青年满足要求的话,能拿到1000美元的报酬。
但征兵委员会的这位职员对我的暗示充耳不闻,我请他是大乐意助人了,根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就一口答应撤销那份入伍通知,还热情地保证说绝对没问题。我猛然醒悟到比我聪明的人早就在使用这一招,我这是在班门弄斧还自以为高明!
第二天,我从征兵委员会那里拿到了那封至关重要的信后,立刻打电话通知汉姆希先生送儿子到我的办公室来准备入伍。
整件事进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利。保尔-汉姆希在我的面前显得很羞涩、胆怯,说话的声音细如游丝。我派人为他主持了宣誓入伍仪式,暂时把他的文件保管好,直到他收到服预备役的通知为止。我又亲自为他把军需用品领了出来,直到他去服预备役时,他的机构里还没有一个人见到过他。我简直把他变成了一个幽灵式的人物。
我意识到如今此类行为已越来越白热化了,而且牵涉到的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也越来越多,总有一天这一切都会原形毕露。当然我这个魔法师墨林也不是等闲之辈,我戴上星条帽开始瞒天过海,把自己的劣迹掩饰得天衣无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藏在家里的现款处理好,同时还必须显示我有其他合法的收入以便于公开花钱。
我可以把钱存在维加斯的科里那里,但是如果他起异心想吞掉这笔钱或者他失踪了或死掉了,怎么办?为了使这些钱合法化,以前我曾考虑过别人提供的写书评和给杂志社编点什么的建议,只是出于作为小说家去写那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太丢份的心理而拖延至今,没去动笔。现在已顾不得那么多,我必须尽快开始舞文弄墨,糊搞些东西出来掩人耳目。
弗兰克请我和他一起出去吃饭,我答应了。他如今正春风得意,依然无忧无虑,自以为稳立世界的巅峰,最近在赌博中又总是赢钱,可谓是财源广进,所以对世事难料的金玉良言毫不入耳,还天真地把自己想象成一名常胜将军,认为贿赂他的款项只会源源不断,甚至以为这个世界的本身就充满了魔幻,适者生存,自己能巧妙地顺应潮流,当然就可以永远肆无忌惮地大发横财。
差不多过了两个星期,我的代理人才为我安排了一次和《每日杂志》总编辑的会见。这是个一心要把美国淹没在消息海洋里的杂志社,每天在拼命地向读者兜售信息和假消息,桃色新闻和假新闻以及文化知识、通俗哲学等等东西。在美国,电影杂志、冒险丛书、体育月刊和有关钓鱼。打猎、喜剧之类的刊物是为蓝领工人们出版的,而出类拔萃的杂志则是那些倾向于专门介绍文学评论和先锋电影给学者们研读的刊物,所有这些出版物都是不同阶层的人们的餐前开胃品,都靠自由职业的作者们每天炮制出来,因为即使是最小的杂志社每个月也要出版50万字以上的印刷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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