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之死(98)

2025-10-09 评论

  “好吧,”我说,“我将写份辞职报告并在两周后离去。”
  少校先点头后摇头说:“你还有带薪的病假设用,在两周内把它用完并找份新的工作。这里的事我会为你安排好的,你每周只要来几次处理一些文件就行了。”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写了份辞职报告。事情也许不像原来估计的那么糟糕,起码我有20天的带薪假期,这里已约有400美元,我还可以领取大约1500美元的政府养老基金,虽然这么一来就意味着我得丧失在年满65岁后可以每月领取养老金的权利,但那已是30多年以后的事了,也许我还活不到这个岁数呢!这样算起来总共约有2000美元左右,再加上存放在科里那儿的受贿款三万多美元……突然,我有一种恐惧感——万一科里背信弃义,拒绝把钱还给我,那该怎么办?我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只能哑巴吃黄连了。虽说我们是好朋友,而且他这次保护了我,使我绝路逢生,但是我对他仍不敢存有幻想,他毕竟是拉斯维加斯的一名骗子,假如他认为因为帮了我的大忙,这些钱就应归他所有,那怎么办?我是不能提出异议的,我本来也得花钱买自由,上帝啊,我该付出这个代价!
  更令我忧心忡忡的事是我不得不告诉维丽我失业的事,而且还要向她父亲解释我为什么会失业,那老头子就必然会到处打听,直到知道真相为止。
  当天晚上我没有把事情告诉维丽。第二天,我没去上班,而是到杂志社去见埃迪-兰舍。我把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却坐在那里又是摇头又是大笑。当我说完时,他不无惊奇地说:“你知道吗?我总是遇到令我吃惊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我认为最直率的人莫过于你哥哥阿迪,其次就是你了。”
  我之所以把有关收受贿赂使我变成了半个愚蠢的罪犯的事告诉埃迪-兰舍,是为了让自己的心理负担少一些。这几年来,广大读者不接受我的小说,单调乏味的生活以及基本失败的人生造成我忧郁孤独的内心世界,现在把这些心中的苦水一古脑儿地倒了出来,也算是一种摆脱吧。
  兰舍一直面带笑容地望着我,听我诉完后,他说:“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所认识的人中最不神经质的一个——你的婚姻美满,有儿有女,生活安定,收入固定,现在正在写第二本小说,你究竟还想要些什么呢?”
  “工作!”我告诉他。埃迪-兰舍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个要求。说来也奇怪,我向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竟然毫不难为情。
  他对我说:“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我大概再过六个月就要离开这个岗位了,他们会派另一个编辑来接替我,我将向我的接班人推荐你,他曾欠我一个人情。我会让他给你足够的自由写作任务,你就能有足够的开支了。”
  “那太好了!”我高兴地说。
  埃迪轻快地说:“我在离任前会给你一大堆写作任务,诸如冒险故事、爱情故事以及我经常写的书评等,怎么样?”
  “好啊!”我快活得差点要跳起来,又随口问:“你估计何时能把你那本小说写完?”
  “再过几个月吧,”兰舍说,“你的呢?”
  我最怕别人问这个问题了,因为至今我仍然是仅仅写了个提纲。我本打算把关于亚利桑那州那件家喻户晓的刑事案件改编成一部小说,遗憾的是至今还没有写出任何东西。我把提纲寄给出版商,他们都不同意预支稿酬给我,说是这种小说不可能赚钱,因为它牵涉到一个被绑架的小孩最终被杀害的惨案,人们不会同情小说的主人公——那个绑架者的。我打算写的另一部小说《罪恶与惩罚》也把出版商给吓跑了。
  “我还在写呢,”我说,“还要写很长一段时问。”
  兰舍同情地微笑着说:“你是个好作家,别担心,你总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的。”
  我们长时间地谈论着写作和书本,两人都觉得自己比那些畅销书单上的大多数著名小说家还强,只不过命运的天平倾向于他们,让他们名利双收罢了。我离开兰舍时,已经对前途信心十足。兰舍总是鼓励我,他是我今生遇到的少数几个乐意鼓励我的人中的一个,也是一个很容易与人相处,又很机智和有才华的人。他夸奖我有才能的话使我振奋起来。
  就这样,一切事情都随着我离开民政部而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我现在成了专职作家,能过上诚实的生活了。我不但免去受牢狱之苦,而且再过几个月就能搬进我有生以来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新房子。看来以前犯点小罪反而有好的报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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