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沃尔夫,”莫斯卡说。他们俩穿过厅堂,再进门便来到起居室。桑德斯太太正坐在沙发的一角里看一本杂志,海莲在摇晃着摇篮车,哄着正在哭喊的孩子。
沃尔夫向两位太太打了招呼,看了看孩子,说两句恭维海莲美丽之类的话,转而对莫斯卡说,“我能单独和你在一起聊一聊吗?沃尔特?”
“可以,”莫斯卡手里拿着那听啤酒说,他领沃尔夫进到寝室里。
“听我说,沃尔特,”沃尔夫激动地说,“军用券交易的合同终于订成了。现在我需要见到那位伙计,当面把细节问题也定下来。我想让你同我一道去,力争速战速决,行吗?”
莫斯卡喝了一口啤酒,在另一个房间里他听到桑德斯太太和海莲低声细语地在说话,夹杂着婴儿尝试性的、刺耳的哭喊声。他感到惊讶,一阵令人失望的惊讶,他已经写好了那份协议书,现在对它也不感兴趣了。
“我不打算去取那份协议了,沃尔夫,”莫斯卡说,“你只有再找一个伙计了。”
沃尔夫朝寝室门走去,走着走着突然怔住,他转向莫斯卡,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怒色,并且充满了疑虑。
“你他妈到底胡折腾什么,沃尔特?”他说,“从冬天到现在,蛋都累掉了,一切都定了,你想溜之大吉?没有用,沃尔特,没门儿!”
看到沃尔夫发脾气的那激动劲,莫斯卡付之一笑,以遮去自己。出尔反尔的窘态。他明白他对待沃尔夫的作法是妥当的。但他就是高兴看到那脸色灰白的杂种的激动相。
“你他妈真损,沃尔夫,”他说,“我们又不是歹徒,那只是一个念头而已。我现在要想着我的女人,孩子,万一事情弄糟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此外,我的结婚证几个月之后就要到手了。我需要那些钱。”
沃尔夫强忍住他的盛怒,“我说,沃尔特,”他用一种友好,理智的语调说,“你打算三四个月之后回美国,也许你在此地已经省下上千块钱,也许你在黑市(70)还赚到一千块。那一千块是我帮你挣的,沃尔特。在美国,你要建立一个家庭,找到工作,还有其他许多麻烦事,你需要的是现金。”然后他又用一种伤感的语调认真而严肃地说:“你对我的态度是不公平的,沃尔特,我也输光了。我总不能到处乱跑再去找一个伙伴吧。我需要的是我所信赖的人。和我合伙干吧,沃尔特,这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不必担心警察,他们不会逮我们的。真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起害怕起那些讨厌的德国人来了?”
“不成,”莫斯卡答道。他拿起啤酒听,又喝了一口,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摆动着他带T字的衬衫,说,“伙计,热不热?”
“上帝呀,”沃尔夫把门呼地一声关上,口中骂道,“该死的东西,让那个黄犹太在外面见鬼去吧!没想到那个道貌岸然,见了娘儿们就走不动路的埃迪竟然使你也失去了心肝。以前我总以为你不是那样坏,沃尔特。”
莫斯卡把啤酒听放在梳妆台上说,“听着,沃尔夫,别牵连我的朋友,不要再提及他们。现在就事论事。沃尔夫,你这个浪荡公子,我知道你办结婚证了,因此,现在你可以抛开这项交易,无牵无挂地去美国了。而我还得在这儿呆三四个月。我不怕德国人,但我也不愿要一个花招后,到不来梅的街头去徘徊。要是这样做,我们的选择不是拿了钱之后就逃出不来梅,就是将钱一抢,把别的伙计都干掉。从现在开始,任何这类事情我都不能做。这个夏天,我不再瞻前顾后了,就是能挣一百块钱,我也不稀罕。”稍住,他又说,“这可不是瞎说,沃尔夫,很抱歉。”
沃尔夫凝视着地板,忽上忽下地摇着头,好象在沉思着过去的什么事情,后来想起军官俱乐部里的一件事。当时,俱乐部里的一个副官迫使莫斯卡作出了让步,这位副官说,“你是清楚的,沃尔特,我可以使这一切完蛋,包括你和海莲。我所要于的就是向空军基地和军法处提供情报。你住在德国的营舍里,这违犯了军政府的法律。当然还有几件别的事,我可以到城里一起报告。”
莫斯卡又惊又气,哈哈大笑说,“沃尔夫,看在上帝的份上,喝一瓶啤酒,把你肚里的坏水统统倒出来。你拿歹徒来吓唬我,我不在乎,但是请不要栽脏诬陷。我可不是德国人的囚犯,你想逼供就能逼出来的。”
沃尔夫慢慢地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住莫斯卡,然而在莫斯卡薄薄的衣服所裹着的躯体里却明显地透出一股力量,他瘦骨嶙峋的脸上和他深邃严厉的眼睛中锁着如此强大的力量和十足的信心,他只是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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