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包里的东西似乎无穷无尽,不可思议地自己哗哗往出走,零七八碎的唇膏;一个化妆品的盒子掉出来打开,各种名堂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有一串钥匙落在地上立刻就散了,至少有二十把钥匙洒得满地毯都是;还有一瓶阿斯匹林,几小瓶各种不同的药,一个粉红色的大牙刷;一个打火机,但没有烟;还有一小瓶口香水,一个小塑料袋,装一条绿色短内裤和一些有些吓人的小玩意儿;还有数不清的硬币,一些纸币;一条脱乎乎的白亚麻布手帕;一幅女式金丝边眼镜,戴在罗斯玛丽古典美的脸庞上,还有几分淑女的味道。
罗斯玛丽惊骇地看着这一切,急得要哭了。戴维跪在红地毯上把那些东西一古脑儿全揽在一起,罗斯玛丽站着没动,一个门警走出来,戴维让他抓住皮包的口儿,然后他自己把东西全倒了进去。
终于他把每样东西都放了进去,他从门警手里接过鼓鼓囊囊的包儿交给了罗斯玛丽,他看出她的羞辱,觉得有点奇怪。她抹一把眼泪说:“到我的房间去坐一会儿,喝点东西,等车来。我一晚上还没机会跟你说话呢。”
戴维笑了,他想起了吉布森。格伦治说“她嘴儿真甜”的话,不过他毕竟按捺不住好奇,想进去看看著名的比怫利山宾馆,并呆在罗斯玛丽身边。
他想,这么一个高级宾馆的墙涂成了绿色可真是奇怪,看起来极肮脏。但当他们走进宽敞的套房时,他被打动了。房子内装饰得很漂亮,而且还有一个巨大的阳台平台,屋里一角还放着酒柜。
罗斯玛丽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饮料,然后问他要什么,他只要了淡淡的苏格兰威士忌,她给他倒了一杯,但他几乎没有喝,感觉有点紧张。她打开通向阳台的滑动的玻璃门,把他领到外面,平台上放一张玻璃面的小桌子和四把白椅子。她说:“坐这儿等等,我去卫生间,过会儿咱们聊聊。”她返回房间内。
戴维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吸一口威士忌,他底下是比佛利山宾馆内的庭院,他看见有游泳池,网球场,绿树成荫,游廊环绕,一块一块的草地在月光下格外发绿,宾馆的粉红色墙灯火辉煌,这一切构成了一个超现实的环境,宛如在梦中一般。
不到十分钟,罗斯玛丽重又返回,她现在穿一条松松垮垮的白色长裤,一件白色开土米羊毛衫,她把羊毛衫的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儿以上。她拉一把椅子坐下,喝一口饮料,向他莞尔一笑,这一笑令人眩晕。她洗掉了脸上的化妆品,他觉得更喜欢她这个模样,她的嘴唇不再那么妖艳,眼睛不再那么盛气凌人,看起来年轻了一些,而且有些纤弱,她开口说话时,声音也变得平和、温柔了起来,不再那么厉害。
“豪克告诉我说你是个剧作家,”她说,“你有什么东西给我看看吗?你可以送到我的办公室去。”
“没这回事儿。”戴维说,朝她回眸一笑,他可决不会让她看他的剧本后再被她拒绝。
“但豪克说你已写好了一个,”罗斯玛丽说,“我一直在寻找新秀作家,现在要找点象样的东西真是太难了。”
“是不容易。”戴维说,“我写了四五个剧本,可实在太差劲,我把它们都撕了。”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戴维更愿意缄默不语,他觉得这比开口说话要感觉好些。终于罗斯玛丽说:“你多大了?”
戴维撒谎说:“二十六。”
罗斯玛丽朝他笑笑,“老天爷,我真希望能还象你这么年轻。
你知道,我十八岁到这儿来,想做一个演员,刚开始就给人捧臭脚,你知道就是电视上那一两句话的角色,什么卖货姑娘啦、吸毒少年什么的玩意儿,知道吗?后来我碰到了豪克,他让我做了他的行政助理,教我种种事情,帮我拍了我的第一部片子,那些年自始至终他都帮我。我真喜欢豪克,我以后也会。但他太硬气了,象令晚上,撺掇吉布森一起整我。“罗斯玛丽摇摇头,”我常常希望我能象豪克一样厉害,“她说,“我学他的样子。”
戴维说:“我觉得他是个非常和气的好人。”
“那是他喜欢你,”罗斯玛丽说,“真的,他告诉我的,他说你真象你母亲,举手投足都跟她一模一样。他还说你挺实在,不象有些年轻人咋咋呼呼的。”她碰了一下,接着说,“这点我能看出来。你不知道我包里的东西掉出来之后我有多难堪,然后我看见你把东西一样样捡起来,没看我一眼。你这人真好。”她倚靠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他能闻到她身上现在洒了一种更好闻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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