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143)

2025-10-09 评论

  方檀没有听清,裘里斯又说了一遍:“长了些瘤。我们要把那些瘤切除,就像剥大香肠的皮一样。几个月之后,你就会复原。”
  华伦提情不自禁地”啊呀”了一声,但是方檀仍然皱着眉头。
  “那以后唱歌呢?切除之后会影响我唱歌吗?”
  裘里斯耸了耸肩。“这,可没有保证。但是,既然你现在就不能唱歌,那还管它什么影响不影响!”
  方檀不以为然地瞅了瞅他。“小子。你根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刚才给我说的也许就是我以后不能再唱歌了,而你说话的那股劲头好像你是在给我传达什么好消息。我以后可能再也唱不成歌了,这是真的吗?”
  裘里斯听了也反感起来,没有回答。他以真正的医生的高度责任感施行了手术,他也以此为乐。他给这个小杂种办了一桩好事。而从他的表现看,好像是谁在陷害他似的。裘里斯冷冰冰地说:“听着,方檀先生,我是个医生,你可以叫我大夫,但不能叫我小子。我的确是给你带来了好消息。在我把你带到这儿来的时候,我就坚信你喉头上长的是一种恶性肿瘤。这种肿瘤会引起严重后果,那就是把你的喉头全部切除。要不然,这种肿瘤就会要你的命。我担心病情可能让我必须告诉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高兴也就高兴在我可以说‘瘤’这个字。因为你的歌声我非常欣赏。当我年轻的时候,你的歌声帮我去勾引姑娘。你一方面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但另一方面却又是一个宠坏了的任性的人。难道你以为,因为你叫约翰呢·方檀,所以就不会得癌症?不会生不治之症?不会有心脏病?难道你认为你永远不会死?哎呀,人生并非单纯是甜蜜的音乐。如果你想看看真正的苦恼,不妨在这所医院到处走走。之后你也许会围绕‘瘤’来唱一支情歌。由此看来,你还是趁早别再瞎胡闹了,该干些什么就好好干吧。你那个不三不四的医护人员可能给你找一个以医务为职业的医生。如果他企图走进手术至,那我就建议你以试图谋杀的罪名把他逮捕起来。”
  裘里斯刚要走出这间屋子,华伦提说:“啊呀,好啊,医生,你这些话是会打动他的。”
  裘里斯转过身来,说:“你们在午前也总要喝个酩酊大醉吗?”
  华伦提说:“是的。”同时向他一笑,笑得很友好。这就使得裘里斯在接着说话的时候进一步表现出了友好态度。比他原来所想要表现出来的友好态度还要友好。
  “如果你们长此下去,五年之后你们可能死掉。”
  华伦提以小舞步蹒蹒跚跚地向他走去。他伸出双臂,抱住裘里斯,呼出有烈性威士忌的气味,放声大笑起来。
  “五年吗?”他问,仍然在哈哈大笑。“唉,还必须活这么久吗?”
  手术后一个月,璐西·曼琪妮坐在韦加斯旅社的游泳池旁边,裘里斯挨着她躺着,头就枕在她的大腿上。她一只手端着一杯鸡尾酒,另一只手抚摸着裘里斯的头。
  “你不必现在就喝酒来给自己壮胆,”裘里斯说,“我在咱俩住的那套房间里给你准备好了香槟酒。”
  “你能保险这么快就好了吗?”潞西问。
  “我敢保证我的工作没有问题。医疗方案是我拟定的,不过我让我的老朋友凯尔奈动手操作罢了,”裘里斯说。眼下咱俩还是休息休息吧。”
  当他们上楼到了他们那套房间里之后(他们现在已同居了),璐西实在没有料到还得等那么久。晚餐是山珍海味,在她那装满香槟酒的玻璃杯旁边,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摆着一只镶有大金刚钻的订婚戒指。

  迈克尔·考利昂在西面里过了五个月流浪生活之后,终于真正懂得了他父亲的性格和他自己的命运。他终于真正懂得了像路加·布拉西和冷酷的克莱门扎这类人物,也懂得了他母亲那种安分守己的超然态度。在西西里,他看得一清二楚,要是他们不行动起来同自己的命运作斗争,他们将落个什么下场?他懂得了,为什么老头子反反复复地说:“一个人只有一个命运。”他终于懂得了人们对有权的合法政府蔑视的根源所在。懂得了人们对任何一个破坏了缄默法的人之所以仇视的根源所在。
  迈克尔身穿一套旧衣服,头戴一顶鸭嘴帽,一到巴勒莫就被转运到西西里岛的内地去了,转运到地下家族势力所控制的一个省的心脏地区。在那里,地下家族的头头对迈克尔的父亲是感恩戴德的,因为迈克尔的父亲早年替他卖过力。这个省有个小镇叫作考利昂,当年老头子在移居美国时就把这个小镇的名字当作自己的姓了。但是,在这个小镇上,老头子再也没有活着的亲属了。亲属中的女人生都寿终正寝,男人不是在家族格斗中给杀害了,就是移居到美国、巴西或意大利半岛去了。迈克尔以后就会知道,同世界上任何地区相比,这个穷酸小镇的谋杀发案率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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