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不满十五六岁的女孩从拐角处走出来,她手里抱着一叠档案。安德斯立即举起手枪。女孩见此情景,丢掉档案便尖叫起来。
“别叫,”安德斯咬紧牙说。
尖叫声突然变成了咯咯声,女孩瞪大了眼睛。
“我是警察,”安德斯说。他敏捷地掏出皮夹,亮出警徽。“你在这里见到过什么人吗?”
“任何人……”
“这个人。”他向她出示了照片。她看看照片,然后摇了摇头。
“你肯定吗?”
“是的……我是说,没……我是说……”
罗斯说:“我想我们应该接着去计算机室。”女孩给吓了一跳,她总感到有几分尴尬。医院雇用中学生及大学生临时做些档案方面的事务工作,他们的报酬并不高。
罗斯还记得自己在差不多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受到过惊吓。当时她正同一个男孩在林中散步,他们看到了一条蛇,男孩子告诉她那是一条响尾蛇,她给吓坏了。后来过了好久她才弄明白原来他是逗她玩的,那是一条无毒蛇。她曾抱怨——
“好吧,”安德斯说,“计算机室,朝哪边走?”
罗斯带头走了出去,安德斯转身看了看女孩。她正在把丢掉的病历表拣起来。“听着,”他说,“假如你真看见这人,别跟他说话。什么也别做,只要拼命叫喊。懂了吗?”
她点点头。
这时,罗斯意识到这次的响尾蛇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们再次走进过道,继续沿过道朝计算机区走过去。计算机区是地下室里唯一经过装修的部位,光秃秃的混凝土地一下子变成了蓝色的地毯,过道的一堵墙被推倒,拓出去装了大玻璃窗,从过道可以一眼看到放置主计算机的房间。罗斯想起了安装计算机的情形,当时她曾认为这些窗户是不必要的开支,她对麦克弗森提出过这个问题。
“最好让人们看清楚要来的是什么东西,”麦克弗森这样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说计算机只是一台机器,比大多数机器要大且更昂贵,但它仍然只是一台机器。我们要人们习惯它,我们不要他们感到害怕或去崇拜它,我们要他们把它当作环境的一部分。”
但是,每次经过计算机区,她总有相反的感觉:特殊的待遇、过道里的地毯,还有那些奢华的环境布置,它们使计算机变成了特殊的、不同寻常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她感到有意义的是,医院里唯一的另外一个铺地毯的地方是一楼非教派小教堂的外面。她在这里有同样的感觉:对计算机的顶礼膜拜。
计算机会在乎地上是否铺地毯吗?
总之,医院的职员对玻璃窗里的场面表现出了他们自己的反应。一张手写的告示贴在玻璃上:不要输入指令或骚扰此计算机。
她和安德斯在窗沿下蹲下身。安德斯小心翼翼地向里窥望。
“你看见什么了?”她说。
“我想我看见他了。”
她也看了一眼。她感到她的心突然猛跳起来。她浑身紧张,期盼着什么东西的出现。
房间里有六台磁带机,一架宽宽的L形中央处理器控制台,一台打印机,一台卡孔阅读器和两台磁盘驱动机。设备看上去铮铮亮、棱角分明、闪闪发光,在柔和的荧光灯下静静地躺着。她没看见有人——只有与外界隔绝的孤零零的设备。这使她想起了石柱群,那些竖着的石头柱子。
接着她看见了他:有一个人在两台磁带机之间走动。护理员的白色上衣,黑色的头发。
“是他,”她说。
“门在哪里?”安德斯问。他无缘无故又在检查他的手枪了。他咔嚓一声很响地关上左轮手枪的枪膛。
“在那边。”她沿着过道指指十英尺开外的一扇门。
“有别的入口或出口吗?”
“没有。”
她的心还在怦怦乱跳。她把目光从安德斯身上移到手枪,又从手枪移到安德斯身上。
“好吧,你在这里蹲着。”安德斯说着把她往下按到地上,然后朝门口爬去。他停顿了片刻,跪着直起身,回头朝她望了一眼。她吃惊地发现他害怕了。他紧绷着脸,身体紧张地拱着,向前伸直手臂,僵硬地握着手枪。
我们都害怕,她心里想。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安德斯猛地撞开门,一下子扑到房间里。她听见他大喊道:“本森!”紧接着是一声枪响,随后又是第二声枪响,第三声枪响。她听不出是谁在开枪,只见躺在地板上的安德斯把两只脚伸出门外。一股灰色的烟从开着的门里翻滚出来,在过道里懒洋洋地往上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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