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皮皮已经不再热衷于这种状况,不再关心牢骚满腹的黑人的问题,这些人也不会学乖些,连偷东西都要被捉住。至于那些印第安人,不管什么人,都可以把他们投进大海淹死。谈论书籍和音乐,对他完全是对牛弹琴。娜琳要求他不要打孩子,这也令他困惑不解。小孩都是畜牲,你不把他们往墙上摔,怎么能用文明手段让他们守规矩呢?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千万别伤着他们。
于是,他们婚后的第四年,皮皮有了情妇:一个在拉斯维加斯,一个在洛杉矶,一个在纽约。娜琳进行报复,获得了教书文凭。
他们竭力弥合。他们爱自己的孩子,让他们生活得很快乐。娜琳花很多时间陪他们读书、唱歌、跳舞。多亏皮皮脾气好,他们的婚姻还能维持下去。他精力充沛,肉欲旺盛,多少缓解了夫妻间的芥蒂。两个孩子喜爱母亲,敬佩父亲。之所以喜爱母亲,是因为她温柔娴雅,仪容美丽,真挚多情;之所以敬佩父亲,是因为他很强壮。
这两位做父母的,都很会教育子女。两个孩子从母亲那里学到了社交风度,讲礼貌、跳舞以及穿戴打扮。父亲则教他们世道常情,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人身伤害,如何赌博,如何锻炼身体。父亲跟他们动武时,他们从不怨恨他,主要因为他是为了教训他们才这样做的,而且教训起来从不冒火,事后也不记在心上。
克罗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可以驯服。克劳迪娅没有哥哥的胆力,但却有点固执。好在他们家里从未缺过钱。
随着岁月的流逝,娜琳察觉了一些问题。起初都是些区区小事。皮皮教孩子们打扑克,玩21点或金罗美双人牌戏时,总要做些手脚,把他们的零用钱赢个净光,最后再让他们大运亨通,得胜回朝,洋洋得意地进入梦乡。令人奇怪的是,克劳迪娅小时候搞赌博比克罗斯喜爱多了。事后,皮皮会向他们说明他是如何欺骗他们的。娜琳感到很生气,觉得皮皮不仅在捉弄她的人生,还在捉弄两个孩子的人生。皮皮解释说,这是他教育孩子的一项内容。娜琳说这不是教育,而是腐蚀。皮皮说他要让他们准备面对现实生活,娜琳则要让他们准备迎接美好的人生。
皮皮钱包里总是装着太多的现金,无论在做妻子的看来,还是在收税员看来,这都是个令人可疑的情况。的确,皮皮是拥有一个生意兴隆的商号——收款公司,但他们的生活水准也太高了,这样一个小小的商号是承受不起的。
他们一家去东部度假,在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圈圈里活动的时候,娜琳不可能不感受到皮皮所受到的敬重。她发觉人们对他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多次举行秘密的长会。
还有些别的小问题。皮皮每月至少要出一次差。娜琳从不知道他外出的细枝末节,皮皮也从不谈论他出差的事。他有合法执照,可以携带火器,这对于一个以收集大笔资金为职业的人来说,是完全合乎逻辑的。他十分谨慎。娜琳和孩子从未接触过他的武器,他把子弹锁在不同的盒子里。
随着岁月的推移,皮皮外出的次数增多了,娜琳就有更多的时间陪孩子待在家里。他们两个在性生活上渐渐疏远。而且,由于皮皮在欲望上比较节制,比较体念,两人也就越来越疏远。
时间一久,一个人很难向亲近的人掩饰自己的真实面目。娜琳发现,皮皮是一个完全沉溺于自己欲望的人,虽然他从不对她施暴,但他生性却很粗暴;虽然他故作坦诚,但他却很神秘;虽然他和颜悦色,但他又很危险。
他身上有些小毛病,有时也挺招人喜欢。比如,他喜欢的东西,别人也得喜欢。有一次,他们请一对夫妇去一家意大利餐馆吃饭。那对夫妇不大喜欢意大利食品,吃得很少。皮皮察觉后,便吃不下饭了。
有时候,他谈论他在收款公司的工作。拉斯维加斯所有的大酒店差不多都是他的主雇,他向拒不付款的主雇索取拖欠的赌票。他对娜琳坚持说,他从不使用武力,只是一种特殊的规劝。欠债还钱,这是一个道义问题,人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使他感到气愤的是,有钱人并非总能履行自己的义务。医生、律师、公司经理接受大酒店的免费服务,然后就单方面地违背了协议。不过,他们还是好讨帐的。你跑到他们的办公室,扯着嗓门大嚷一番,让他们的主雇和同事都能听得见。你吵吵嚷嚷,决不搞恐吓,称他们为赖帐分子,丧心病狂的赌徒,恶习累累,不讲职业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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