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恩斯看上去一片茫然。
“哦,”诺曼解释道,“我奉召到达坠机现场,通常是因为那儿还有幸存者。这也就是他们在工作组里安排心理学家的原因,目的是为了安抚幸存旅客严重的精神创伤,有时也需处理幸存旅客之亲属的心理调试问题——他们的感觉,他们的恐惧,以及萦绕在他们心头的梦魔。坠机事故的幸存者,往往有种罪恶感和焦虑感,他们常常会想,为什么是自己,而不是别人幸免于难。一名妇女原本和她的丈夫以及孩子坐在一起,突然间,他们全都一命呜呼,只剩她一人留在人问。都是诸如此类的问题。”诺曼将身子往后靠到椅背上。“可是目前的情况——一架飞机沉到1000英尺深的海底——那些问题就不会出现了。那还要我到这儿来做什么?”
巴恩斯全神贯注地凝视着他。他显得十分不自在,将桌上的案卷挪来挪去。
“事实上,这儿并不是飞机坠落的现场,詹森博士。”
“那会是什么?”
“这是一艘太空船坠毁的现场。”
他们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诺曼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没有令你大吃一惊吧?”巴恩斯问道。
“没有。”诺曼回答说,“事实上,这解释了很多事情。如果真的是一艘军用太空船坠毁于大洋中,那就可以说明我为什么没有在收音机里听到这则消息,为什么这个事故处于保密状态,为什么我被带来这儿的方式会……太空船是什么时候坠毁的?”
巴恩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回答。“根据我们可以作出的最精确估计,”他说道,“这艘太空船是在300年前坠毁的。”
不明生命形式
又是一阵沉默。诺曼听着空调机发出的嗡嗡声。他隐隐约约地听到隔壁屋子传来无线电通信的声音。他望着手中的咖啡杯,注意到杯口上有个缺口。他竭力领会着舰长告诉他的一切,可是他的思路十分缓慢,老是在原地打转。
300年前,他思忖道。一艘300年前的太空船。可是太空计划并没有300年的历史。这仅仅是30年的事。那么,这艘太空船怎么可能有300年的历史呢?这是不可能的。巴恩斯准是搞错了。不过,巴恩斯怎么会搞错呢?要是海军没有弄清楚海底有什么东西,他们绝不会派遣这些舰艇和人员的。一艘300年前的太空船。
“——毫无疑问,”巴恩斯说道,“我们可以根据珊瑚的成长速度,十分精确地估算出时问。太平洋的珊瑚每年增长2.5公分,而这个物体上——且不论它是什么——覆盖着5公尺厚的珊瑚。那可是十分巨大的珊瑚。当然喽,珊瑚不会生长在1000英尺深的海底,这就是说,目前的这块地壳是在过去某个时候塌陷到深海海底的。地质学家告诉我们,这种塌陷发生在大约100年前。因此我们假设,这艘太空船的总年龄大约是300年。不过,我们也可能计算错误。事实上,这艘太空船的历史也许更久,它可能已在那儿1000年了。”
巴恩斯又开始把桌上的文件移来移去,并一叠叠整开地堆放好,还把四边弄得十分平整。
“不怕你见笑。詹森博士,这件事可把我吓坏了。那就是你来这儿的原因。”
诺曼摇摇头。“我还是不明白。”
“我们把你接到这儿来,”巴恩斯说道,“是因为你和不明生命形式这个科研计划有关联。”
“不明生命形式?”诺曼重复道。他几乎要加上一句:“可是不明生命形式是个玩笑。”他看到巴恩斯的表情那么一本正经,便暗自庆幸,总算克制住了自己,没说不合时宜的话。
然而不明生命形式是个笑话嘛。关于这个名称的一切说法,打从一开始就是闹着玩儿的。
1979年,在卡特政府不景气的日子里,诺曼·詹森曾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担任心理学助教;他对一个研究计划特别感兴趣,那就是团体的活力和焦虑;他偶尔也参加联邦航空管理局飞机坠毁现场调查组的工作。在那些日子里,他最大的问题就是要给爱伦和孩子们找房子,因此得不断发表著作;还有就是想知道,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是否会继续聘用他。诺曼的科研被认为十分出色,然而,心理学在当时的名声不佳,往往倾向于不切实际的纯理论研究,而对焦虑的研究兴趣又日趋淡薄,因为许多科研人员开始把焦虑看作纯粹是生物化学方面的紊乱,只能用药物进行治疗;有一名科学家甚至得出这样的结论,说:“焦虑再也不是心理学方面的问题,没有什么可继续研究的了。”同样地,团体动力也被看作是个老式的研究课题。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提倡完形心理学①的交流小组和集体自由讨论方法时,这个领域曾处于全盛时期,但是如今已成了昨日黄花,完全过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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