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身份)(32)

2025-10-09 评论

    凌晨醒来后,她再也不想回到那肮脏的快感中去。穿好衣服,她装好够一次短暂旅行用的一小旅行箱的日常生活用品。当她一切就绪时,看见让·马克穿着睡衣站在她的房门口。
    "你去哪儿?"他问。
    "去伦敦。"
    "什么?去伦敦?为什么要去伦敦?"
    她异常平静地说:"你很明白为什么要去伦敦。"让·马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又重复道:"你很清楚,不是吗?"她盯着他的脸。这是多么大一个成功。这次,她终于看到他成了那个脸红的人!
    他的脸颊燃烧着。他说:"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伦敦。"
    她很高兴地看到他涨红了脸。"我们在伦敦有一次会谈。"她说:"我昨天才知道的。你应该可以理解我既没有那个祝会,也没有那个渴望告诉你这些。"
    她也知道他不可能会相信她的话,但她很高兴,她的谎言能如此的不令人厌恶,如此的傲慢,如此的大胆,如此的敌对。
    "我已叫了一辆计程车。我现在要下楼去了,它随时都可能会到。"
    她用微笑向他说再见。最后一刻,似乎是违背她意愿的,似乎是一个不受她控制的手势,她把她的右手贴在了让·马克的脸颊上,这个动作稍纵即逝,它只持续了一秒或两秒。然后,她转过身去,走了。

    他仍能感觉到她的手轻触他的面颊,更精确的是三个指尖的轻触,就象一种被青蛙触摸过后的感觉。她的轻抚总是缓慢的,平静的,在他看来就像是在拖延时间。然而,在他面颊上作短暂停留的手指不象是一种轻抚,而却象一种提醒。就象一个被暴风雨冲走,被浪涛卷走的女人,只能用一个短暂的手势来代替语言:"我的心仍然留在这儿!我走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忘记我!"
    他机械化地穿上衣服,开始回忆他们谈论的有关伦敦的话。"为什么要去伦敦呢?"他问。她回答:"你很明白我为什么要去伦敦。"这是一个对他在最后一封信中声称要离开的显而易见的暗示。这句"你很明白"表示:你知道这封信。但那封信,那封她刚从楼下信箱中取出来的信,只可能有送信人和她本人知道。换一句话说,尚塔尔已经撕下了可怜的凯拉诺的面具。她正对他说:是你,是你自己邀请我去伦敦的,所以,我顺从了你的安排。
    但如果她已经猜到(上帝啊,上帝啊,她是怎么猜到的?):他就是那个给她写信的人。那她为什么还要那么生气呢?为什么她会如此残忍呢?如果她已经猜到了一切,为什么她不猜一猜他用这个计策的原因呢?她为什么还要怀疑他呢?在所有的这些问题之后,只能确定一件事:他不了解她。要不就是,她还是不了解这一切。他们的思想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在他看来,它们再也不会汇合了。
    他感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伤痛,而且,那种伤痛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它就象在熔耀一种人人都看得见的不公平一样熔耀着自己。但他已经没有耐心等待尚塔尔回来向她解释这一切了。虽然,他狠清楚,这才是一种合理的行为。痛苦不会来听自己倾述原因,因为它有它自己的原因,即使是不合理的。他那不合理的要求是为了尚塔尔,当她回来时,发现房中空无一人,没有他。因为她曾宣布,她要一个人呆在这儿,远离间谍行动。他在自己口袋里放了几张钞票,那是他所有的财产。他犹豫一会儿,到底要不要带上钥匙。但最终,他还是把它们留在了门厅里的小桌子上。当她看见它们,她就会明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有几件夹克和衬衣挂在壁橱中。几本书搁在书柜里,就象是作为一种纪念品。
    他走出房间,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不属于他的房子。在他决定将会去哪儿之前离开它。在他站在大街上之前,他不允许自己再想些什么。但才下了一半楼,他就有了千种脱离现实的感觉。他不得不在楼梯中央停下来,考虑到底去哪儿?他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迥然不同的示意:派利高德,那个住着他的一部分家庭成员的,总是愉快地欢迎着他的,巴黎的一家小旅店。当他正考虑着的时候,一辆计程车在红灯前停了下来。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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