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佳娜待在劳儿身边。
劳儿本能地与麦克·理查逊同时朝安娜玛丽·斯特雷特的方向走了几步。塔佳娜跟着她。这时她们看到了:女人微微张开嘴唇,什么也没说,惊奇地看到上午见过一面的这个男人的新面孔。待她投入到他的臂弯中,看到她突然变得举止笨拙,因事件的促发而表情愚钝、凝滞,塔佳娜就明白他身上适才的慌张也传到了她身上。
劳儿回到了酒吧和绿色植物后面,塔佳娜跟着她。
他们跳了舞。又跳了舞。他,目光低垂到她脖颈后裸露的地方。她,比他矮些,只看着舞厅的远处。他们没有说话。
第一支舞跳完的时候,麦克·理查逊像往常一直做的那样走到劳儿身边。他眼中有种对援助、对默许的恳求。劳儿向他微笑。
随后,接着的一首曲子跳完时,他没有回来找劳儿。
安娜-玛丽·斯特雷特与麦克·理查逊再没有分开过。
夜深了,看起来,劳儿所拥有的痛苦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好像是痛苦没有在她身上找到滑入的地方,好像她忘记了爱之痛的古老代数。
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女人
晨曦既至,夜色退尽的时候,塔佳娜注意到他们都老了许多。尽管麦克·理查逊比这个女人年轻,但他也达到了她的年纪并且他们三个——还有劳儿——一起长了许多年纪,有几百岁,长到了沉眠在疯人身上的那种年纪。
在这同一个时辰,他们一边跳着舞,一边说了话,几句话。舞曲间歇,他们继续完全沉默,并排站着,与众人保持距离,一成不变的距离。除了他们的手在跳舞时交合在一起外,他们没有比初次相见时更接近。
劳儿一直待在事件发生、安娜-玛丽·斯特雷特进门时她所处的地方,在酒吧的绿色植物后面。
塔佳娜,她最好的女友,也一直在那儿,抚摸着她放在花下的小桌子上的那只手。是的,是塔佳娜在整整一个夜晚对她做着这一友好的动作。
黎明时分,麦克·理查逊用目光向大厅深处寻找某个人。他没有发现劳儿。
安娜-玛丽·斯特雷特的女儿早就离开了。看上去,她的母亲既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去,也没有注意到她不在场内。
劳儿大概和塔佳娜一样,和他们一样,都还没有留意到事物的另外一面:随着白日到来,一切都将结束。
乐队停止了演奏。舞厅看上去差不多空了。只剩下几对舞伴,其中有他们一对。此外,在绿色植物后面,还有劳儿和这另一个年轻姑娘,塔佳娜·卡尔。他们没有注意到乐队停止了演奏:在乐队本该重新演奏的时刻,他们又自动地拥在一起,没有听到音乐已经没有了。正在这时候,乐师们一个一个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小提琴封闭在阴郁的琴盒中。他们做了个让乐师们停下来的手势,或许要说什么,无济于事。
麦克·理查逊把手放在自己额头上,在舞厅中寻找某种永恒的标记。劳儿·瓦·施泰因的微笑就是其中的一个,但他没有看到。
他们默默地互相注视着,长久无语,不知该做什么,怎样走出这一夜。
这时候,一个有了些年纪的女人,劳儿的母亲,走进了舞厅。她一边谩骂着他们,一边质问他们对她的孩子做了些什么。
谁会把这一夜发生在T滨城娱乐场舞厅里的事情通知了劳儿的母亲呢?那不会是塔佳娜·卡尔,塔佳娜·卡尔没有离开过劳儿·瓦·施泰因。她是自己来的吗?
他们在自己的周围寻找被辱骂的人。他们没有回答。
当母亲在绿色植物后面发现她的孩子时,空寂的大厅里响起混杂着抱怨和关切的声音。
当母亲来到劳儿身旁碰到她时,劳儿终于松开了手中的桌子。此时此刻她只意识到一个结局显现出来,不过是模糊地意识到,还不能明确区分会是哪一种结局。母亲在他们和她之间的屏障是这个结局的前兆。她用手,非常有力地,将之掀翻在地。抱怨和关切混杂的声音停了下来。
劳儿第一次叫喊。这时,一些手重新落到了她肩膀周围。她当然辨识不出都是谁的手。她避免自己的脸被任何人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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