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遗骨(26)

2025-10-09 评论

    “在当时,行政方面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吗?”
    浅见诱导似的问道。
    “哦?不,政府部门也尽了力的,当时我还是初中生,详细情况不大清楚,但是,组织医疗队啦,烧盒饭啦等,做得蛮不错的哟,可后来……”住持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接着说:“后来,准备回朝鲜的人从全国各地蜂拥而至,这下可乱了套。尽管不停地在往返运输,但无奈船舶太少,一时间竞有近两万人滞留在这儿,秩序大乱,警察对此也无能为力。有好几百人闯到设在栈桥的工作站,殴打站上工作人员,袭击警察,破坏、焚烧建筑物,这大概是因长年受到虐待的总爆发吧,其心情可以理解,可对当地居民而言,岂止是麻烦,简直是恐惧。晚上根本不敢出门,那真是一个痛苦的年代,也是一段最令人伤心的往事。”
    听了住持的话,对这方面只有那么一点常识的浅见也能想像出当时的混乱状况,这使浅见联想到足尾町的光与影的“阴影”部分。
    在足尾町拿到的《乡土志》里有这样的记载:二战时,在足尾铜矿,有一部分被强行带到那儿去的中国人和朝鲜人,以中国人为例,从中国大陆强行带去的257人中,有10人由于极度的营养失调,在到达足足以前就死去。
    可以推断,在二战结束前,包括400名俘虏在内、超过一千人左右的外国劳工,在艰苦的劳动环境下,肯定过着非人般的生活。
    这种情况不仅仅限于足尾,由于征兵而失去年轻劳动力的全国各地的矿山也是同样情况。其中,也有被带去修建如长野县松代地下大本营等军事设施的,不难想像在恶劣的劳动环境中,各地不断地出现大量殉难者。
    就是这些人,挣脱了强制的锁链,不约而同急急忙忙地奔向回国的旅程。他们终于来到能够眺望到彼岸祖国的仙崎,可一时又回不去,多年的积怨一齐爆发,这也是难免的。
    然而,对于仙崎这样一向宁静和谐的渔村来说,无疑受到巨大的冲击,人人感到十分不安。而且,由于日本的战败,在昨天还处于被压迫地位的朝鲜人,现在已是“战胜国”的国民,即使有无理的举动,连警察都不敢有所作为,更何况一般平民呢。
    亲耳听了民族间的那段不幸的历史,浅见心里沉甸甸的。
    向住持道了谢,正要走出寺庙时,浅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刚才您说过,龙满太太也知道,龙满没有将其亡父分葬这件事儿吧。”
    “哦,是说过,怎么了?”
    “我突然想到,您凭什么这么说呢?”
    “这个嘛,因为他太太跟他一起来的,至少可以记得住没那回事儿吧。”
    “什么?他太太和他一起来的。”
    这回轮到浅见吃惊了,因去板桥龙满家采访时。他太太明确地说过没来过长门。
    “这就有些奇怪了,那女的确实是龙满夫人吗?”
    “啊?……可能是吧,你……哎,我没特意问过。但我喊她夫人的时候,她也没说过什么……哦。那位不是龙满太太?”
    住像是见到了魔鬼似地用眼睛盯着这位东京客。
    “那位夫人——不,那个女的有多大岁数,你的印象怎样?”浅见问道。
    “哦、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六岁吧,不过我不大会猜女性的年龄,给人的印象是漂亮而文静。”
    龙满太大有四十二岁,这三十五六与四十二之间,差异蛮大的呢,不过,正如住持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否看准了呢。
    “您对龙满和那女人的感觉如何?是夫妇,还是情人?”
    “哦,这个,想起来像是夫妇那种感觉,看起来很和睦,但没有情人之间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哎呀,我弄不清楚。”
    住持有些感叹似的晃了晃头。
    在浅见的脑际里,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与到常隆寺取骨灰的“石森里织”的印象重合在了一起。
    通过仙崎町的北面,就来到可以看到青海岛的岸壁上,青海岛是一座被森林覆盖,小山起伏的美丽岛屿,被对岸浓阴衬托的海水透明洁净,缓缓地流过如河流宽的狭窄海峡,右边是通往青海岛的白色大桥,要过桥,就必须开车进入仙崎町东边的环城高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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