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游泳池边的灯亮着,在天花板上投下微微波动的绿色图案。康纳走到外面。
尸体俯卧在水中,全身赤裸着,漂浮在游泳池中央,像是嵌在泛着绿光的长方形里的深色剪影。康纳拿着漏勺杆将埃迪推向一边。我们把他拖上用混凝土浇成的池边。
尸体青紫冰冷,开始发硬,但看不出任何伤痕。
“他们是会小心的。”康纳说。
“小心什么?”
“别露出什么破绽。但我敢肯定,我们会找到证据……”他拿出笔形手电,往埃迪嘴里细看着什么。他仔细检查了乳头,外生殖器。“不错。在那儿。一排排红点,瞧见没有?就在阴囊上。还有大腿根部……”
“鳄鱼夹?”
“不错,通上电震线圈。见鬼!”康纳说,“他干吗不告诉我?我们开车从你的公寓去电视台见参议员的路上,他本可以说些什么,本可以把实情告诉我。”
“什么实情?”
康纳没有答复我。他陷入了沉思。他叹了口气。“你知道,最终,我们在他眼里只是外国人。甚至在绝望的当儿,他也没想到咱们。不管怎么说,他或许是不会跟我们说的,因为……”
他不再言语,两眼直视着尸体。最后,他把尸体推回水中。尸体又漂了出去。
“让别人来写报告吧。”康纳说着,便站了起来,“我们不必做发现尸体的证人。这没关系。”他望着埃迪的尸体漂回到池子中央,头微微下沉,脚跟浮在水面。
“我曾挺喜欢他,”康纳说,“他帮过我的忙。我在日本的时候见过他的一些家人。不过没见过他父亲。”他注视着尸体打转。“埃迪以前挺好。可现在,我想搞清楚一切。”
我困惑不解,压根儿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可我觉着自己不该多嘴。康纳一脸怒气。
“走吧,”他最后说,“我们行动要快。只有两种可能性了。我们又让人家给甩了。但不管怎么说,我非逮住那狗娘养的不可。”
“狗娘养的谁?”
“石仓。”
我们开车向我的公寓驶去。“你不上夜班啦?”他说。
“我跟你一块儿去。”我说。
“不。这事我一个人干,后辈。你最好别知道。”
“知道什么?”我说。
我们就这样谈了一会儿,他不想跟我说实情。最后,他终于说道:“昨天晚上田中去了埃迪的住所,因为埃迪拿了那盘录像带。估计是原带。”
“嗯……”
“田中想把它要回去,所以他俩就吵了起来。你和格雷厄姆来的时候,他俩早就闹翻了天。埃迪告诉田中说录像带放在车里,田中就去车里找。可当他见到警察时,惊恐万状,便开了车逃跑。”
“是这样。”
“我总以为那盘录像带在那起事故中给烧毁了。”
“唔……”
“但很明显,录像带并没被烧毁。因为要是埃迪没有那盘带子,他就不可能在石仓面前那么傲气。那盘带子是他手中的王牌。他明白这一点。可他并不知道石仓这个人心狠手辣。”
“为了要回带子,他们就对他动了酷刑?”
“不错。但埃迪准是让他们失望了。他没有吐出真情。”
“你怎么知道?”
“因为,”康纳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5个日本侨民深更半夜要求检查失事汽车的残骸。”
“这么说他们还在找那盘录像带。”
“是的。或者说是在找录像带的下落。这个时候,他们兴许还不清楚究竟丢了多少盘带子呢。”
我思索了一下。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找到录像带,”康纳说,“因为这很重要。那盘录像带正在害人。假如我们能找到原带,”他摇了摇头,“就能置石仓于死地。那也是他罪有应得。”
我在自己的公寓楼前将车停了下来。就如伊莱恩在电话里所说,记者们都走光了。街上静悄悄的,一团漆黑。
“我还是想跟你一块儿去。”我又说了一遍。
康纳摇摇头说:“我现在是休长假,你却没有。你得为自己的养老金考虑。再说,你并不确切知道我今晚要干什么。”
“我猜得出。”我说,“你准备追寻埃迪从昨晚到他死前的踪迹。埃迪离开住所,跑去跟那个红发女郎混在一起。或许他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听着,”康纳说道,“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后辈。我有一些靠得住的熟人关系。我们就说到这里。如果你需要我,你可以给我的车上打电话。不过,非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因为我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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