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告别的聚会(45)

2025-10-09 评论

    克利马的心完全被恐惧攫住了,他没有听懂服务员的话,他吞下一大口法国白兰地,俯向茹泽娜,"你怎么啦?我想我们把一切都讲好了。我想我们是互相理解的。你干吗突然改变了主意?你也同意我们首先需要两年时间全归我们自己。喔,茹泽娜!我们彼此相爱!直到我们都真正想要孩子时才生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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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库布立刻认出,这姑娘正是那个想要把博比斯交给老头们的护士。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很想知道她和那男子正在说什么。他听不清一句话,但他感觉到谈话充满紧张。
    那个男人的脸上的表情不久就变得很明显,他得悉了某个令人沮丧的消息,这使他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的神情表明他正在恳求这姑娘,但她还是坚决地保持沉默。
    雅库布的印象是,有人的生命正处在危险中。他依旧把那个金发女人看作是乐于帮助刽子手制服受害人的旁观者。他片刻都不怀疑那个年轻男人站在生命一边,而她却站在死亡一边,那个年轻男人试图拯救一条生命,他在乞求帮助,但是那姑娘拒绝了。因为她的缘故,有人将会死去。
    接下来,他看见那个男人不再恳求,他微笑着,甚至还抚摸姑娘的面颊。他们已经达成了一个协议吗?一点也不。淡黄色头发下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远处,避开男人的脸。
    雅库布不能把他的目光从这个年轻女人身上移开,他现在只把她看作是一个刽子手的帮凶。她的脸漂亮而空虚,漂亮是为了吸引男人,空虚是为了使男人可怜的请求消失得无踪无影。这张脸也是骄傲的,雅库布想到,它的骄傲不是因为漂亮,恰恰是因为空虚。
    在雅库布看来,这张脸代表着他所见过的千万张脸,他的一生仿佛都在同这张脸没完没了地对话。每当他试图解释,这张脸就傲慢地转过去,换用其它话题来挫败他的争论,声称他无礼来抹去他的微笑,指责他傲慢来否决他的要求——这张一无所知却决定一切的脸,象荒漠一样贫乏却又为它的贫乏自豪的脸。
    他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看着这张脸,明天他就要永远离开这种类型的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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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茹泽娜也注意到雅库布,并且认出了他。她感觉到他凝注的目光,这使她有点紧张。她觉得自己好象被两个秘密联盟的男人包围了,两道目光象两只枪管对准她的头。
    克利马在重复他的理由,她简直不知道怎样回答,她试图稳住自己,当一个孩子生死未卜时,推理是不得当的,只有感情要紧。她避开两人的视线,转脸望着窗外。
    在这专注内心的过程中,她模糊地感觉到自己成了一个被欺骗、被爱和被误解的母亲,她的心乱了。一种愤恨的感情象发酵的面团在她的心里胀大,由于她不能用话表达出来,她就通过她的眼睛讲出来,这双眼睛正执拗地凝望着附近公园里的一个点上。
    但是,正好在她坚定的目光集中的一点上,她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第三道目光,象一只枪管直接对准她。这只枪是所有枪中最危险的。起初(就是说,几星期前),茹泽娜还不敢肯定事实上是谁使得她即将做母亲,这个此刻半掩在公园里一株树后,试图暗中监视她的年轻人,也得作为一个可能性加以考虑。但那只是在开始,随着时间的过去,她开始越来越倾向于小号手才是使她怀孕的人,直到她最后断定他肯定是使她怀孕的人。我们应当十分清楚这一点:她并不想撒谎说他是孩子的父亲,她没有选择欺诈而是选择了真话:她完全认定,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是这样。
    此外,她觉得象做母亲这样神圣的事竟会是某个她实际上鄙视的人所造成,这是难以置信的。这不是一个逻辑问题,出于一种超验的启示,她完全相信自己只会因她所喜欢,所尊敬和崇拜的人而怀孕。当她在电话里听见她选择做她孩子父亲的人非常震惊,对他做父亲的天职不满时,一切就己决定了。在那一刻,她不但完全肯定她的选择是合乎事实的,并且准备为她的这一选择而斗争。
    克利马陷入了沉默,抚摸着茹泽娜的脸颊。她从沉思中惊醒,注意到他在微笑。他说他们应当再开车去郊外,因为这张桌子象一堵墙把他们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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