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失去了一切?”
“在哪里?在拉合尔吗?”
“也许是失去了一切,不过,如果他真有什么失去的话,准是在拉合尔失去的。”
“反过来说,在拉合尔,他又得到了什么?”
“他是在深夜的时候,朝人群里面开枪的吗?”
“啊,对了,是朝人群里面胡乱开枪吗?”
“当然啦,白天就看见人了。”
“在花园里面,他口里吹着‘印度之歌’。”
乔治-克莱恩和彼得-摩根又凑到一块儿,在谈那个女乞丐,她睡在麻风病人中,每天早上,又从麻风病人中出来——端端的,还是那个样,居然木会染上麻风病,这非常令人惊奇。
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站了起来,在听什么。
“就是这个疯姑,”她对彼得-摩根说,“她正在马路上唱呢……你们听…哪一天,我得想想办法,还是可以了解
“称什么也不会了解到的,”彼得-摩根说,“她已经完全疯了。”
歌声渐渐地远去。
“我也许弄错了吧,我们现在离印度支那有几千公里,这不可能呀…他是怎么来的?”
“你知道吗?”乔治-克莱恩说,“彼得在写一本书,就是从沙湾拿吉的这首歌谣开始写的。”
彼得-摩根最后笑了起来。
“我对印度痛苦的一面很感兴趣。我们大家多多少少都感兴趣,不是吗?我们只能在自己内心真切地感受痛苦的时候,来谈论痛苦……关于这个疯姑娘,我是凭自己的想象,随意地写下一些文字。”
“为什么写她呢?”
“因为在她身上,什么不测也不会再发生,甚至是麻风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印度世界,我有我的,你有你的;有这样的,也有那样的,”夏尔-罗塞特笑了笑,“你能做的事,别人也能做,好像就是…俄不清楚,注意,我对你不了解,好像就是把自己的印度世界搀和进去……”
“副领事(43)是不是有一个痛苦的印度世界?”
“他嘛,不,说到底是没有的。”
“那么,他有个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
“我们大家都已经习惯,”米歇尔-理查逊说,“我们已经都习惯,你也已经习惯,五个星期够了,三天也够了。而后
“罗塞特,副领事(43)一直让你心神不安吗?”
“不,没有……而后……你要说什么?”
“唔!而后……而后……这个副领事(43),他比当前马拉巴海岸的饥荒更让我们扫兴。他这个人是不是疯了?他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吧?”
“听到他叫喊,就会想到在拉合尔……深夜里,他站在阳台上叫喊。”
“安娜一玛丽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印度世界,”乔治-克莱恩说,“但是,她那个世界并没有和我们的混合在一起。”
他朝她走过去,一个箭步,抱住了她。
“大家是不是要在这里,为法国副领事(43)伤心一场?”彼得-摩根说。
“不。”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说。
大家都不再谈这个话题。
侍者送来桔子水和香槟。这时气温并不高。他们听到外面下起了雨,加尔各答在下雨,雨水打落在棕榈树上。他们还去不去蓝月亮?有谁问。不去了,今晚肯定不去了。时间已经太晚。大家待在这儿也挺好。
“跟你说,我又去了北京,”乔治-克莱恩说,“啊,在大街上,我好像总是看见你,整个那座城市仿佛还记着你,跟我谈着你。”
“你恐怕不晓得,”她对夏尔-罗塞特说,“蓝月亮不过是一个夜总会,跟别的夜总会一样。欧洲人不敢去那里,因为害怕麻风病,所以呢,他们说那是个妓院。”
“这个人,一定是压根儿就不了解那地方。”夏尔-罗塞特说时笑着。
暴风雨过去了。
“你过去就盼望到印度来吗?”她含着微笑问,“人人都在盼望着什么事情,比如到印度这里来呀,或怎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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