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心(40)

2025-10-09 评论

    德-比尔娜夫人自认为比任何人都更是生来就为扮演被崇拜角色的,生来就为的承担自然安排给女人受人崇拜追求的任务,以美貌、风度、魅力和万种风情来征服男人。
    她确实是这一类人间女神、敏感、骄倨、挑剔、傲慢,被一帮子钟情的男人捧得神化,像是遍体馨香。
    这时她对玛里奥的感情和强烈的偏爱几乎是公开表现出来的,不在乎人家对这会说什么;也可能私下里还盼着能刺激煽旺别人。现在到她家里去的人很少会见不到他在场。她总是安排他坐在一张大圆椅里,拉马特把它叫作“住持教士祷告席”;而且她对整晚和他单独相处,和他闲谈并听他议论感到由衷的乐趣。
    他给她揭示的这类私生活;这种和一个讨人喜欢、聪明有教养的人经常一起的私生活使她感到兴趣;而且他是属于她的,正如散放在桌子上的那些小摆饰是她的。她也渐渐同样向他吐露了有关她自己的事情,她的思想、她的个人秘密,将这些贴心的秘密话说给别人听和听这些一样,都是叫人舒畅的。她感到和他在一起比和别人同处更自在、更真挚、亲切,于是更喜爱他。她也体会到了对女人们说来的一种难得的感受,那就是真说了些实事,将她可以自由处理的思想和感情全部托给了一个人。这是她从没有做过的。
    对她说来这已经是很“多了”,但是对他说来这仍是很“少”。他等待,他一直在企盼这个生命最终决定性的弃甲丢盔,将她的灵魂交到他的爱抚之中。
    她对这些爱抚仿佛看成是无聊的、碍事的,甚至是难受的。她委屈地接受了,并不是没有感觉,但是很快就乏了;而这种疲乏很可能引起了她的厌倦。
    那些最轻微、最不足道的爱抚仿佛也叫她厌烦,受不了。有时,在聊天的时候,他抓起她一只手吻她的指头,将指头一个一个轻含在他的唇间一小口气一小口气地像吸糖果似地吮它们,她仿佛总想把指头摆脱出去,于是他整个胳膊里感到一种隐隐想抽走的劲头。
    到了结束拜会,要走的时候,他在她的衣领和后颈发际的脖子上留下一个长长的吻,在她的贴身衣服的摺缝之间觅取她身体的芬芳,而她总有一个轻轻的退缩动作,然后她的皮肤用一种难以觉察的活动从这个知己的嘴巴下溜开来。
    他像刀割一样体验到这些,于是他带着不断流血的伤口回到了他孤寂的爱情之中。她怎么一点也没有普通女人们几乎都有的那种继自愿的而不是求财的委身之后的冲动阶段呢?这个阶段常常会很短,跟着就是疲倦最后是厌倦。可是像这样根本没有的情况是很少见的,不是说要一小时、一天!这个情妇没有将他当作情人,只是她生活中一个聪明的伙伴。
    他对此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那些全心全意委身的女人所能给予的也许还不及此吧?
    他不是抱怨他是害怕。他是怕别人,怕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明天或者后天碰到的什么人,任何人:艺术家、纨绔子弟、官吏、蹩脚演员,不管是谁,一个生来就是讨她这双女人眼睛喜欢的人,而且没有别的理由喜欢,只是因为他就是他,这位“他”首次深深激发了她迫切张开双臂去拥抱的愿望。
    他早已疑忌未来,同样他也曾有时猜疑未知的过去,而且这个年轻女人的所有知交都使他猜忌。他们相互之间议论他,也在她前面说些审慎隐约的影射话。有些人认为他是情夫;另外一些人,按拉马特的说法,认为她只是和平常一样拿他开心,弄得他,玛里奥神魂颠倒,为的是刺激他们,使旁的人神经紧张,如此而已。她父亲也动摇了,对她提了些意见,她爱理不理地听了;而且越听到绕着她的风言风语,她越公开坚持表现她对玛里奥的偏爱,和她生活中的一向谨慎成为奇怪的对比。
    可是他对这些怀疑的暗流有点不放心。他对她说了。
    “怕什么!”
    “前提至少应是您真正出于爱情喜欢我!”
    “难道我不爱您,我的情夫?”
    “爱也不爱。在您家里您很喜爱我,而在旁的地方就不一样。对我说来,我宁愿倒个个儿,就为您也该这样。”
    她开始笑起来,一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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