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林简直不知道如何着想了。喃喃地说:
“就事实上去看,这是可能的,他和她这一阵搞得颇为火热!……不过这样一来……整个那座小匠都是我们的了……整个那座小丘!……喔,我应当立刻探听明白这件事。”
为了在午饭之前去找波尔,他跟在医生后面出来了。
刚好一走到大旅社,就有人通知他,说是他的妻子问了他好几次。他去看她了,她还睡在床上和她父亲以及她哥哥谈天,不过她哥哥正用一种迅速的和随意的眼光浏览各种报纸。
她自己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放心不下。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害怕。此外,她心上久已起了一个念头,并且自从最近几天起,这念头又在她那个孕妇脑子里逐渐长大。她想请白拉克医生诊察了。由于听见自己四周那些和拉多恩医生有关的笑柄,她完全失去了对他的信仰,所以她指望另外一种见解,白拉克医生的见解,他的声誉现在是日见增加的。好些恐惧,一切恐惧,一切在妊期之末包围孕妇的妄念,现在正从早到晚钳住她。从上一夜起,她在一场梦醒之后,自以为胎儿转变得不正常,位置的情况将要使得没有法子生产,因此将要应当求援于剖腹取胎的手术。她在幻想中亲自旁观了这种施在自己身上的手术。看见自己破开了肚子仰起躺在一张满是血的床上,同时有人抱着一件红的东西,它不动,它不叫,它是死的。并且,为了再去看那件事,为了重新去旁观她那种悲痛的和怕人的苦刑,她每隔十分钟就闭上自己的眼睛。这时候,她想像只有白拉克医生能够把真相告诉她,接着立刻说是要请他来诊察,她坚持要他马上来诊察她,马上来诊察她。
昂台尔马心里非常烦乱,简直不知道怎样回答她:
“不过,我的亲人儿,这是很困难的,我和拉多恩的关系谁都知道……所以这……并且是不可能的。听我说,我有一个意思,我就去找马斯卢绥尔教授过来,他胜过白拉克一百倍。我请他来,他是断不会拒绝的。”
但是基督英固执己见。她想看见白拉克,只想他!她的需要是看见他,是看见他那个宽嘴巴的大脑袋站在她身边。那是一种愿望,一种迷信的和发痴的欲望,她非得他来不可。
这样,昂台尔马就设法来使她思想移到另一件事:
“你可知道麻遂立那个阴谋家在昨天夜里拐走了克罗诗教授的女儿?他俩已经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俩逃到哪儿去了。这真是一件尴尬的事!”
她在枕头上抬起了身子,由于伤心,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了;后来,她慢腾腾含糊地说:
“唉!可怜的公爷夫人……可怜的女人,我真替她叫屈。”
她的心久已了解公爷夫人的那颗受了创伤的痴心!现在她由于同样的苦处也感到伤心,并且用同样的眼泪哭着。
但是她接着又说:
“听我说,韦勒,你去找白拉克来罢。我觉得我快死了,倘若他不来!”
昂台尔马握着她的手,温存地吻着:
“哪儿的话,我的小基督英,请你放理智点罢,应当明白……”
他看见她眼眶里含着眼泪了,于是转过来望着侯爷:
“这件事,大概应当请您去做,亲爱的丈人。我呢,那是不能做的。白拉克每天一点钟光景到旅社里来看麦尔德堡王妃。请您在半路上拦他,再邀他来看今媛——你很可以等候一小时,可对,基督英?”
她答应等候一小时,但是不肯起来同着男子们到饭厅里吃午饭。
波尔已经在饭厅里了。昂台尔马望见他就高声说:
“哈!说呀,刚才他们告诉过我一些什么消息?您和沙尔绿蒂订了婚?这是谣言罢,可不?”
这青年低声回答,一面用放心不下的眼光向那扇关着的门望了一下:
“老天,事情是真的!”
谁都还没有知道这件事,三个人一齐望着他发呆。
韦林问道:
“谁指使了您?有您那么一笔财产,结婚?在您享有一切的女人的时候,却找一个来绊住自己?并且无论如何,那个家庭不一定够得上算是出众的;为了身无分文的共忒朗,那才算是合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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