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玫瑰峰(MontRcse)在瑞士,是阿尔卑斯山脉的最高峰之一,海拔约近四七○○公尺。
②艾忒纳火山(Etna)在西西里岛东北部,海拔三三一三公尺。
为了感动青年妇人,他夸大了种种印象;后来她静听着惊喜得心跳起来,在一阵飞驰的想象中间,望见了他见过的那些伟大的事物。
在公路的拐弯处所,他们忽然发现了圣诞碉楼村。古堡立在峭壁上面,顶着它那座高而瘦削的碉楼,由于年代久远和古时的战争频繁,成了没有屋顶和围墙的了,那时候在一片若有神助的天空显出它那种虚无邸第的高大剪影。
三个人都吃惊了,他们停住了脚步。最后侯爷说:
“这真很漂亮;可以说这是多莱③的一幅实现了的想象作品。我们坐五分钟罢。”
③多莱(G.Dore),十九世纪法国名画家,以善画风景见称于世,曾取世界文学名着如但丁的《神曲》,基督教的《圣经》,塞万提斯的《吉诃德先生传》,拉丰登的《寓言集》,拉伯雷和巴尔扎克的作品等等书中的故事为题材,运用丰富的创造力画出很多的风景人物。
于是他们在壕沟边的草上坐下了。
但是基督英高兴得发了痴,高声嚷着:
“噢,父亲,我们再走远一点罢!这多么美!多么美!我们直到那脚边去罢,我央求你!”
侯爷这一次拒绝了:
“不成,亲人儿,我走得够了;再走真没有气力。倘若你要到古堡近边去看,那么同着布来第尼先生一块儿去罢。我呢,在这儿等你们。”
波尔问道:
“您可愿意,夫人?”
她犹豫起来,心里感到了两种害怕:同去吗,害怕单独和他在一块儿,不同去吗,害怕自己的神气像是对于一个懂礼貌的人发生疑惧,岂不反而得罪他。
侯爷接着说:
“你们去罢,你们去罢!我呢,等你们。”
这时候,她想起她父亲可以留在他们声音达得到的地方,于是毅然说:
“我们走罢,先生。”
他和她并排着走了。
但是她刚走了三五分钟,就觉得自己心里闯进了一种尖锐的情绪,一种空泛而又神秘的害怕,害怕废墟,害怕深夜,害怕这个男性。她双腿如同那天晚上在笪似纳小湖边一样,陡然变成软的了,不肯托着她的身子送到更远的地方了,向下弯曲了,使她觉得那像是插到路面底下了,在她想提起来的时候,双脚始终像是被路面扣住。
一株靠着道路种下的大树,一株栗树正盖着一片牧场的边儿。基督英气喘得像是跑过一大阵似地,靠着树干随自己的身子滑到地下了。后来她吞吞吐吐地说:
“我停在这儿……我们看得很清楚。”
波尔在她身边坐下来了。她听见了他的心脏正急促而有力地跳着。略略沉默一下之后,他说:
“您可相信我们已经是做过一次人的?”
她心里波动得太厉害了,不很懂得他问她的话,所以她低声慢慢地说:
“我不知道。我从没有想象过这件事。”
他接着说:
“我,我是相信的……有时候……或者更不如说我是觉得的……因为人是由精神和躯壳两件东西构成的,这两件东西像是彼此毫不相关,不过无疑地只是同为某一本质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某一本质是它们的总和,所以退着某两件东西曾经第一次构成过某一个人,若是又作第二次综合的时候,那么从前那一个人是应当再度出现的。当然那不是同一个别的人,不过,倘若一方面,前后两个躯壳的本质相同,另一方面,前后住在它们内部去运用躯壳的心灵又相同,那么从前由这两件东西构成的那个人现在必然要重来的。既然这样,我呢,今天晚上,夫人,我知道自己从前确实在这个古堡里住过的,自己原是这个古堡的主子,自己在这里打过仗,自己保卫过它。我原认识它,它原是属于我的,这些事情我现在并不疑惑!同样,我也不疑惑当年我在古堡里爱过一个女性,她和您是相像的,她正和您一样名叫基督英!因此我很确信我现在仿佛还看见您在碉楼上面叫着我。请您思索罢,请您记忆从前的事罢!那后面有一个树林子一直通到一个很深的山谷里边。我们当年时常在那一带散步。夏天的晚上,您着的是轻飘飘的衣裙;我佩着好些在树底下玲玎地响着的沉重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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