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他发问了:
“你可愿意兜一个圈子,等会儿到无愁谷去?那两个女孩子都会到那里。”
波尔迟疑了一下,随后经过一点考虑才说:
“成,我很愿意。”
随后,他接着又问:
“你的事情进行得好?”
“还用多说!哈!我扣住了她:照现在看,她将来是逃不了的。”
共忒朗目下把他这个朋友当作心腹之交,每天必定向他述起自己种种的进展和便宜。甚至于邀他以同谋者的身份从旁参预他的各种约会,因为他用了一种天才的方式和鲁苡斯方面有过好些约会了。
原来当初在尼日尔高峰散步之后,基督英谢绝了游览,几乎就不大出门,从前那种聚会因此成了困难的。
哥哥开初被他妹妹的态度弄得不安,已经寻觅过种种方法为自己解除困难。
他是熟习于巴黎的风尚的,在那地方,妇女们素来被同等阶级的男人们看成一种向来不容易猎取的“野味”;以前,为了接近那些被他羡慕的妇女,他用过好些狡猾手段。所以他比任何人更知道利用居间的人,更长于发现种种注意于献殷勤的人,并且注目一下就能判断哪些男的或者女的可以赞助他种种目的。
基督英对他而施的不自觉的援助陡然中止了以后,他曾经向四周寻觅过必要的联络,寻觅那种被他称为“生性善于顺从的人”来代替他的妹妹;后来他的选择很快就落在何诺拉医生的夫人身上了。许多的理由指定了她。首先,她丈夫和阿立沃一家人来往很亲密,做了这一家子的二十来年的家庭医生。他瞧着孩子们生出来,每星期天到他们家里吃夜饭,每星期二邀他们过来还请他们。妻子是一个颇像老夫人样的胖家伙,向来自命不凡,容易被虑荣心征服,应当是肯伸起两只手来帮助洛佛内尔伯爵的全部欲望的,尤其爵爷的妹夫就是阿立沃温泉(92)浴场的大老板。
此外,共忒朗是认识拉皮条女人的品质的,仅仅看着何诺拉夫人在街上经过,他就断定了她天生富于这种能力。她有做这件事的身体,共忒朗这样想着,一个人有了做某件事的身体,自然也有必需的聪明。
所以某一天送着何诺拉医生走到了他家的门口以后,他就同他进去看她了。他坐下了,谈话了,颂扬女主人了,后来晚饭的铃子响着的时候,他站起身来一面说道:
“味儿很香,在府上。您的烹调比旅社里的好。”
何诺拉夫人满腔全是自负的气概,吞吞吐吐说:
“老天……倘若我敢于……倘若我敢于,爵爷……”
“倘若您敢于怎样,亲爱的夫人?”
“请您分尝我们这顿不大像样的晚饭。”
“老老实实……老老实实……我是会说遵命的。”
医生心里不安了,他喃喃地说:
“不过我们一点什么也没有:一道蔬菜肉汤,一道牛排,一道子鸡,全在这儿了。”
共忒朗笑了:
“这够我吃了,我遵命。”
于是他在何诺拉家里吃晚饭了。胖妇人站起来,从女佣人手里去接各种食品,为的是免得女佣人把盘子里的汤汁淌到桌布上,并且尽管她丈夫显出种种不耐心的态度,而这顿晚饭全部是她亲自伺候的。
这位伯爵称赞了她的烹调,她的房子,她的招待,并且使她兴奋得浑身热烘烘的。
后来他为了致谢这次招待又去拜访了,又让她邀请了一次,于是他不断地在何诺拉家里进出了,自从多年以来,阿立沃家的姊妹俩也随时以邻居和朋友的地位去看医生的夫人。
所以他能够陪着这三个妇女共同消磨时日了,他对于那姊妹俩同样表示和蔼,但是他对于鲁苡斯的明显推崇却一天比一天加强了。
她们两姊妹之间的妒忌心,是从他以前对沙尔绿蒂表示了亲爱以来,就发生了的,现在这种妒忌心在姊姊方面显出的是敌视的憎恨姿态,在妹妹方面显出的是鄙视姿态。鲁苡斯在自己面对着共忒朗而用的吞吞吐吐的言语和谨慎的状况中间,却又蕴藉地加上了好些妩媚和鼓励——这都是沙尔绿蒂没有做过的,她从前表现的全是自由而且快活的放任风度。现在她当然在心情上受着创伤了,却由于自尊心而遮掩了自己的辛酸,如同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懂,并且抱着一种明显而漂亮的冷淡姿态继续到何诺拉夫人家里参加这种相会的场面。因为害怕旁人以为她伤心和流泪,以为她把位子让给姊姊,所以绝不肯躲在家里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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