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您把其它的戒指拿来给我看看。’
我向他伸出双手。他检查了那些戒指,立刻发出轻轻的笑声。他似乎是在消遣,与其说是在进行调查,倒不如说是在玩游戏,使自己开开心。
“不见了的戒指显然很贵重,不是吗?’
“是的。’
“您可以讲得详细些吗?’
“我的珠宝商估计它值八万法郎。’
“值八万法郎。好极了!’
他非常高兴。他把我的左手掌翻过来,长时间地观察手心,好像在专心志致地辨认掌纹。
马克西姆紧皱眉头,显然这个人使他恼火。至于我,我本想把手抽出来,中止那个令人不快的举动。但是,那如此温柔的轻握,不容许我作出最轻微的反抗。如果这个男人吻我的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力气推开他;我就这样顺从了他的权威与作风的影响。
实际上,我相信他已经猜出了谜底,至少从事实本身来看是这样的。他不再向我提直接有关的问题。但是,我不怀疑,他向我讲述的跟我的遭遇相类似事件的两三个插曲,对于他弄清楚我们这案件有用。他不时对马克西姆和我迅速地看上一眼,我觉得他在窥伺他所讲的故事引起的反应。
我内心里很不满。那是真的。我感觉到他就是这样不向我们提问,却在渐渐地发现我俩之间的关系的现状,马克西姆的爱情和我自己的感情。我徒劳无益地心情紧张起来,马克西姆无疑也一样,可以说德内里斯揭开了我们双方的全部秘密,就像展开一封信的信纸一样。真是惹人生气!
最后,马克西姆气愤地说道:
“我真的看不出这一切跟什么有关……’
“使我们聚在一起的案件,跟什么有关呢?’德内里斯男爵打断马克西姆的话,说道,‘我们完全明白。这谜语本身,意义不大。但是我向你们提出的解谜方法,只有当它以发生小事故时你们的精神状态为依据,才是正确的方法。’
“但是,先生,’马克西姆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声说道,‘您根本连找也没有找过!您没有移动任何家具,什么也没有仔细看过,甚至什么都没有看一眼。您不能通过无用的演讲让我们找到不见了的首饰。’
德内里斯男爵微微一笑,说道:
“先生,您是那种对惯常的调查程序有印象的人,希望从具体事实中得出真相,而真相几乎总是掩藏在完全不同的地方。今天困扰我们的问题,不是属于技术或者治安的范围,而是属于心理学范围……只属于这个范围。我的证据不在于枯燥乏味的调查的成果,而在于对心理现象无可辩驳的观察评价,这些心理现象完全是特殊的,在我们身上,尤其是在那些生性易受感动与易冲动的人身上,引起不受我们意识控制的行为。’
“那就是说,’马克西姆勃然大怒,发音清晰地说道,‘我有那种行为-?’
“不,先生,这不涉及您!’
“那么,涉及谁呢?’
“涉及夫人!’
“涉及我?’我大声说道。
“涉及您,夫人,正是您跟所有的女人一样,是我所暗示的那些生性易受感动与易冲动的人。正是为了您,我冒昧地提醒,我们不总能保持绝对的自制力与人格的完全一致。我们的人格,不仅在我们命运的重大悲剧时刻,而且在日常生活中最简单最微不足道的时刻,都会具有两重性。当我们生活,聊天,思想时,我们的下意识指挥着我们的本能,暗中叫我们行事,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我们常常以非正常、荒谬与不聪明的方式行事。’
尽管他愉快地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学究气,我也开始不耐烦了,对他说道:
“请您下结论吧,先生。’
他答道:
“好吧!但是,请原谅,夫人,如果我不得不以您认为不谨慎的方式下结论,就无法顾及上流社会的谨慎与礼貌的幼稚考虑。因此,我就来讲讲事实。一小时以前,您到达这里,由德尔维诺尔先生陪同。如果我假设德尔维诺尔先生爱您,我无意说任何伤害您的话;如果我猜想您凭直觉感到他就要向您求婚,我认为这是确实的,女人们在这点上是不会弄错的,这时对于她们来说永远会极度心绪不宁。因此,您准备去弹钢琴的时候,您取下所戴的戒指,——好好理解我这话的分量!——您二位处在这种精神状态中,夫人更甚于先生,待会儿我还要谈到,您对您所做的事没有确切的概念,完全是下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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