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沃歇尔到了,上尉!”一名猎步兵喊道,“杜沃歇尔到了!”
台阶太窄,他们必须绕过花园才能把担架抬上来。上尉迅速跑到这名正试图站起来的伤员面前。
“喂!杜沃歇尔,中弹了吗?”
“噢!没有,没有,”杜沃歇尔说道。他面无血色,两眼因发烧而闪亮。“一颗子弹刺了一下我的肩膀……就当是开玩笑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在流血。”
“没什么关系,我对你说过,上尉……我知道的……作为机械修配工,我见多了!……五分钟后,它就会消失的……我就可以开溜了……”
“啊!是真的,你开小差……”
“当然啦!我的同伴们正等着我呢。”
“那么,从照料你开始……”
“照料我?啊!她真好!别人对你说的不值一提……真的不值一提……一阵抚摸……一丝气息……”
不一会儿,他站起来了,但他的眼皮打架,双手寻找一个支撑,然后又倒在担架上。
莫雷斯塔尔太太和玛待立即开始热情服务。
“让我来,妈妈,没关系的,”玛特说道,“我有这个习惯……你忘记拿脱脂棉了……还有双氧水……快点,妈妈……还需要绷带,很多的绷带。”
莫雷斯塔尔太太走开了。玛特向伤员俯下身子,然后马上为他搭脉。
“的确,没什么事,”她说道,“动脉完好。”
她把他的伤口暴露出来,极其灵巧地止住了流出的血。
“双氧水,快点,妈妈。”
她抓住别人递给她的药瓶,抬起头,看见苏珊娜像她一样向伤兵俯下身子。
“莫雷斯塔尔先生醒过来了,”这位年轻姑娘说道,“……莫雷斯塔尔太太派我来接替她……”
玛特没有感到颤栗,甚至好像都没有一丝不好的回忆掠过她的脑海,她也就不用努力去克制自己的仇恨了。
“展开绷带。”她说道。
苏珊娜在她的仇敌面前也一样平静,没有任何羞耻感和尴尬让她感到拘束。她们俩的呼吸交融,轻抚着那名士兵的脸。
在菲律普和苏珊娜之间,好像也不存在爱的回忆,也没有肉体的关系把他们彼此连在一起。他们毫不动容地看着对方。玛特甚至叫菲律普帮忙打开一个瓶盖,他服从了。他的手碰到苏珊娜的手,苏珊娜和他谁也没有感到颤抖。
在他们周围,全体人员一刻不停地工作着;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服从命令,然后积极地执行,毫不含糊,毫无怨言。仆人们拥入客厅。女人们帮忙干重活儿。在压迫着心脏的莫大的恐惧中,在战争可怕的气息中,谁也不再只想着他的个人事务和命运要求我们所有的人都做的英雄主义的奉献。自尊心的小小伤口和对爱情的过严要求在我们身上激起的小小忧伤真的重要吗!日常生活中的小小背叛算得了什么呢!
“他会好的,”玛特说道,“……喂!苏珊娜,让他吸吸嗅盐。”
杜沃歇尔睁开眼睛。他看见玛特和苏珊娜后,微微一笑,喃喃道:
“天哪!……没有必要的……杜沃歇尔是个运气好的人……”
但是,在宽敞的大厅里出现了未曾预料到的寂静,仿佛所有的机器部件的运转自动停止了一样。突然,从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他们越过边境(74)了!有四个士兵越过边境(74)了!”
维克多喊道:
“其他人也过来了!看见他们的头盔了……他们来了!他们到了法国!”
妇女们跪倒在地,其中有一人在哀吟:
“噢!上帝啊!发发慈悲吧!”
玛特在晒台的入口处与菲律普走到了一起,他们听见上尉用绝望的语气非常低声地重复道:
“是的,他们到了法国……他们越过了边境(74)。”
“他们到了法国,菲律普。”玛特抓住她丈夫的手说道。
她感觉到那只手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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