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勒埃芙尔,拉乌尔出于他不愿说出的某种原因,不同意从车上卸下行李去住旅店而要大家和他一起到圣奥德奈斯河滩上去。整个白天,他都躺在沙滩上,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拼命呼吸海洋的新鲜空气。
太阳钻进了天空中玫瑰色的云彩里。当最后一缕阳光从海平线上隐没的时候,姐妹俩和珀苏发现意料不到的景象。在这海滩的一角,除了他们四人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人。蓦然间,拉乌尔从沙滩上立起,疯狂地手舞足蹈起来,动作古里古怪,而且刺耳地尖叫,活像一只在水面上左右晃荡的橡皮艇。
“嗨,你是怎么搞的,发疯啦!”珀苏大声惊叫。
拉乌尔拦腰把他抱住,让他的身子旋转起来,然后又将他高高地举起,托在两只向前伸出的胳膊上。
卡特林娜和珀特朗德感到惊奇,发出笑声。拉乌尔哪来的这股劲头?从早晨到现在,经过反复折腾,他好像疲倦不堪啦!
拉乌尔对姐妹俩说:
“你们以为我会成天处于休克状态吗?想要我的命,那是白日做梦!我在小城堡里饮了茶,吃了面包,睡了个好觉,精神已经恢复啦!可爱的朋友,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和娘们儿说说笑笑枉费时间吗?首先去吃饭吧,我可饿坏了!”
他和三个伙伴去一个饭店,美美地吃了一顿。拉乌尔兴高采烈,精神抖擞,姐妹俩从来没有见过,珀苏也困惑不解。
“你在坟墓里呆了一阵子,反而变年轻了!”珀苏说。
“你的脑瓜不灵,真该补一补,老兄!”拉乌尔说,“在这场斗争中,你是怪可怜的。就像你开车的技术一样,你实在笨透了!整个下午,我看着你开车的样儿,就胆战心惊!你要我给你上一堂驾驶课吗?”
他们重新坐进汽车时,已经暮色苍茫了。这一次,是拉乌尔开车,珀苏坐在他的身边,姐妹俩坐在后面。
“你们不必害怕。”拉乌尔说,“我得畅快地活动一下,开一次快车,越快越好。”
汽车蹦跳了一下,就窜上了一条石子路,然后转上通往哈夫勒的公路,爬上一条平坦、顾长的坡道。在科齐高原上,他们遭到了龙卷风的袭击。随后汽车穿过圣-罗马镇,驶上了去黎尔波雷的公路。
一路上,拉乌尔不时哼上一两句胜利的歌曲,而且批评珀苏几句。
“呃,你觉得惊奇吧,老兄?按照死人的标准来衡量,我的身体还是挺棒的。
你瞧吧,珀苏,应当如何给绅士们开车。看样子,你大概胆怯了吧?卡特林娜!珀特朗德!珀苏害怕啦!我们最好找个地方停一停,你们同意吗?”
还没到达通往黎尔波雷的很长的下坡道上,拉乌尔让车向右一转,驶向一座教堂;在月光和雾气中,教堂的钟楼轮廓分明。
“卡特林娜,珀特朗德,你们知道佛勒维尔这座村庄吗?从帕尔伊娃小城堡到这个村子,步行只要20分钟。我喜欢采取出其不意的策略,所以今天我们绕了个大弯。这样,别人就听不到我们从塞纳河公路开车来的声音了。”
“别人是谁?”珀苏问道。
“‘别人’是个胖子,你们能见到的。”
拉乌尔开车驶上村庄边沿的坡道,就停了下来。下车之后,他们顺着一条乡间小道往前走去,脚步很轻,小心翼翼。微风习习,淡淡的云彩好像给月亮遮上了一层面纱。
就这样,他们到了一道围墙跟前;前天夜里,拉乌尔就是把一架梯子放在近旁的荆棘丛里的。拉乌尔找到了梯子,将它靠墙竖了起来,爬上去窥视花园里的动静,并且把珀苏几个人叫了过来。
“你们来瞧瞧,他们两人狼狈为奸,正在大干呢!”拉乌尔低声说道,“这叫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珀苏几个人真想瞧瞧,就轮流爬上了梯子,探头探脑地观望。
河的两边有两个人影,一个在小岛上,一个在花园的斜坡上,正好同鸽子楼在一条直线上。他们凝神不动地立在那儿,也不隐蔽自己。他们在那儿干什么呢?
彩云遮住了月亮,根本辨认不清那两个影子是什么人,但确实是两个人。他们在河边弯着身子,似乎在观察水里的什么东西。好像是两个偷着捕鱼的人,正在伺机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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