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前面的观察得出一种科学性的肯定,自然引导我的研究走向一个决定的方向:默东的图像是送到银幕上放映的真实的电影,是观众以平常的态度所能接受的。但放映机在什么地方?它是怎样运行的?这是最大的难题,因为直到目前还未能发现放映机的痕迹,甚至没有任何机器存在的迹象。
是否应当像我那样推测,放映是从银幕内部在一个地下装置的协助下进行的,这种地下装置是可以想象出来的。显然,这最后的假设把幻象归于精明的电影特技,这使我们的心情平复起来。但首先是维克托里安-博格朗,随后是公众,他们有理由拒绝接受这种推测。幻象本身带有真实和意想不到的特点,它们毫无例外地引起观众的注意。此外,当电影特技的专家们被质问时,他们老实地宣称他们的学科遇到了难题,他们的技术有缺点。人们甚至可以肯定这些图像的经纪人没有别的能力,除了在适当的银幕上接受它们,而且他也并不清楚在这银幕上出现的图像是怎么回事。总之,人们可以说,准备这样的一些影片需要进行长时期和复杂的工作,要求有广泛的设备和很多形象的表现,这种准备工作不可能在绝对秘密中进行。
这就是前天晚上在开幕式以后我调查的情况。我并不想说对于问题的底细我比初来的人知道的更多。但是当我观看第二场演出时,我的情绪比任何其他观众要好一点。我坚定了自己的立场,我控制了自己,不激动,不狂热,没有任何事能减弱我的高度的注意力。别人说的任何想法都不能使我不安。任何新的想法、新的事实会立即为我所接受。
这就是发生的事。新的事实就是那些古怪的形象可怕而且令人失望的表现。我并没有马上得出它本身具有的结论,至少是我没有意识到。但我的知觉醒过来了。那些具有三只手的人在我心中与三只眼睛(45)的谜相联起来。即使我还不理解,但我有预感;即使我一无所知,但我猜想我将知道。门已半开。黎明之光在闪烁。
几分钟后,人们想起,这是一个可怕的幻象,一辆小车载着两个宪兵、一个神甫和一个被带去行刑的国王。这被分割、砍碎、模糊不清的幻象一时中断然后恢复,又再停下来。为什么?因为它不正常。直至目前,我们知道,维克托里安-博格朗先生也向我们证实,形象一直是非常清晰的。突然间,形象犹豫不前、乱七八糟、模糊不清,有时几乎看不见。这是为什么?
在这重要时刻,只有一种可以理解的想法。放映的景象的可怕和奇怪不在考虑之内。为什么在技术上看,这景象不佳?为什么直到目前工作得很好的完美无缺的机器突然出了毛病?是什么沙粒使它发生故障?
这问题的简单搞得我不知所措。这问题的术语,人们是知道的,对么?我们正面对着一些电影形象,这些形象不是从墙壁里出来的,它们也不是从梯形实验室的什么地方出来的。那么它们是从什么地方放映出来的呢?有什么阻障使它们不能自由地放映出来?
我本能地作了一个姿势,一个被问到这起码的问题时的小孩会作出的姿势:我举目望天空。
广阔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十分晴朗。
对,天空明净无云,但只是在我的眼睛能看到的部分。在梯形实验室的上面,围墙阻碍我看到的那一部吩是否是这样呢?
我在说出这问题时就因不安而感到支持不住。这问题具有巨大的真实性。只要提出这问题,那就什么奥秘也不存在了。
我双腿发抖,心脏剧跳,我登上梯形教堂的顶部,看着天边。
在夕阳下,天边有轻薄的云彩浮动着……
云彩浮动着……云彩浮动着……
回忆录中的这个句子,我无意识地重复着,同时尝试看清接下去的句子,但这个句子已是我能看到的最后一句话了。黑夜很快来临了。我的眼睛由于不方便的阅读方式已疲乏不堪,要想和来侵的阴影作斗争是徒劳的,我突然拒绝作出新的努力。
此外,韦勒莫不久就站了起来,走到河岸边去了。行动的时刻到了。
什么行动?我没有考虑。自从我被俘以来,我一点也不为个人担忧,虽然韦勒莫曾谈到他打算要和我进行一次有点粗暴的谈话。围地的巨大秘密继续占有我的思想,眼前的事件不能支配我,除了它们与诺埃尔-多热鲁的事有关。现在有人知道了真相,现在社会正在知道。我怎么会为别的事担忧?除了邦雅曼-普雷沃泰勒的正确的推论、他的研究的创造性和他所获得的结果的重要性以外,我还能关心什么别的事?啊!我多想知道!新的假设包含些什么?它是否与现实情况相符?我是否十分满足比别人更深入到这现实的核心,并且收集到更多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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