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74)

2025-10-09 评论

    过了半个钟头,我们坐火车去阿朗松,也想去作一番调查。下了火车,我们叫了一辆汽车,到了弗尔米尼村周围,极为谨慎地找人打听事情。得知你们大概也了解到的事情,也就是朗热诺先生已死的消息之后,我们决定去他的寓所看看,就进了他的庄院,但弗洛朗斯突然发现您也在花园里。弗洛朗斯无论如何要我避开您,就拖着我穿过草坪,躲到矮树林后面。不料您还是跟过来了。我们见到一座仓房,就去推门。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我们就进去了,摸黑走到杂物堆中间,碰到一架楼梯,就爬到阁楼上躲起来。这时您进来了。
    以下的事情您都知道:您发现了两具干尸,弗洛朗斯不小心碰倒了杂物,把您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您向我们进攻,我顺手操起身边的镰刀反击,后来您开枪了,我们从天窗逃走。我们摆脱了您。可是晚上在火车上,弗洛朗斯晕过去了。我照料她的时候,发现她肩膀上中了一枪。只是擦破了皮,并不很疼,可是让她神经极为紧张。您是在芒斯车站看见我们的,对吗?您看见我们的时候,她头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
    这番话说的是深藏的事实,索弗朗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颤抖。堂路易听得聚精会神,一次也没有打断。他凭着那神奇的注意力,把索弗朗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刻记在脑海里。他一边听,一边仿佛觉得,在他心里,有时浮现起另一个弗洛朗斯,一个真正的弗洛朗斯,摆脱了他的一切偏见和误解的弗洛朗斯的形象。
    然而,他还是没有放弃成见。弗洛朗斯是清白的,这可能吗?不,不可能。他亲眼目睹的证据,他的理智所判断的证据,都一致反对这种论断。忽然一下,弗洛朗斯就不是原来他眼里的那个女人,那阴险、狡诈、残忍、血腥、邪恶的女人,他一时还接受不了。不,不可能。这个人很会说谎,把谎话说得很圆,使人看不出真假,分不清黑白。
    他是在说谎!他是在说谎!不过,这谎言听起来多么舒服!让人多么欣慰!这个虚构出来的弗洛朗斯多么美啊!这个受命运驱使,干了她憎恶的事情,但完全与谋杀案无关的弗洛朗斯,这个问心无愧、善良、富有同情心、两眼炯炯有神、两手雪白的弗洛朗斯多么美啊!听信这番话,陶醉在这番美梦里,该是多么惬意的事情!
    加斯通-索弗朗偷偷地打量这位过去的敌人的脸色。他靠近堂路易,脸色激动,兴奋,再也不极力克制满腔激动的情绪,满腔热烈的感情。他低声说:
    “您相信我的话,对吧?”
    “不……不……”堂路易说,想顶住他的感染。
    “您必须相信。”索弗朗斩钉截铁地说,“您必须相信我的爱情的力量。我为了爱情可以做一切。玛丽-安娜是我的生命。如果她死了,我也只有一死了之!啊!今天早上,我从报上读到不幸的她割脉自杀的消息,心如刀绞!这都是您造成的,都是伊波利特那几封信造成的!啊!现在我想干的,不再是除掉您,而是想用最残忍的刑罚折磨您。可怜的玛丽-安娜,她受了多大的苦哇!您没有回来时,我和弗洛朗斯在外面转了一天,打听她的消息,先是在监狱周围,后来又去了警察总署和法院。我就是在法院,在预审庭的走廊里碰上您的。那时您对一群记者说出了玛丽-安娜-弗维尔的名字。您说她是无罪的!您说您发现了对她有利的证据!
    啊!先生,我对您的仇恨顿时烟消云散了。转眼之间,敌人变成了同盟军,变成了人们跪着恳求援助的主宰。您真有勇气,放弃了自己的原有看法,表示要全力以赴,拯救玛丽-安娜!我的心儿怦怦直跳,因为我感到快慰,我看到了希望。我离开那儿,去与弗洛朗斯会合,大喊着告诉她:
    “玛丽-安娜有救了!他说她是无罪的。我想见他。我要跟他说话。”
    这样,我们就来到这里。弗洛朗斯没有放松警惕,求我暂缓见您,等您干出几件事情,证明您的态度确实改变了再说。我答应了她的要求,可我决心已下。读了报上发表的您的看法,我的主意更加坚定了。无论如何,我要尽早把玛丽-安娜的命运交给您安排。一个钟头也不能耽误。我等您一回到家,就上来了。”
    此时的加斯通-索弗朗,已不再是开头那个冷静沉着的男人。他作了几星期的斗争,付出极大的努力,白费了许多精力,早已精疲力竭。此刻他颤抖着,一只膝抵着堂路易身旁的扶手椅,两只手攀着堂路易的臂膀,语不成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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