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575)

2025-10-09 评论

    彼佳和军官们一起坐在桌旁撕着吃那香喷喷的肥羊肉,满手流着油。彼佳天真烂漫,他爱一切人,因而他也相信别人也同样地爱他。
    “您以为怎样,瓦西里-费奥多罗维奇,”他对杰尼索夫说,“我在您这儿住一天,没事吧?”不等回答,他自己就回答了:“我是奉命来了解情况的,我这不是正在打听……不过,求您让我参加最……最主要的…我不需要奖赏……我只希望……”彼佳咬着牙,环视了一下四周,头抬得高高地,挥了挥胳膊。
    “参加最主要的……”杰尼索夫笑着重复彼佳的话。
    “只请你给我一个小队,由我来指挥,”彼佳继续说,“这在您算不了什么吧?噢,你要小刀?”他对一个想切羊肉的军官说。他递过去一把折叠式小刀。
    那个军官称赞他的刀子。
    “请留下用吧,这种刀我还有好几把,”彼佳红着脸说。
    “唉!老兄!我全给忘了,”他忽然叫了起来,“我还有很好的葡萄干,要知道,是没有核的,我们那里新来了一个随军小贩,有很多好东西,我一下买了十斤,我喜欢吃点甜的,大家要吃吗?”彼佳跑到门口去找他的哥萨克,拿来几个口袋,里面大约有五斤葡萄干。“请吧!先生们!请,请。”
    “您要不要咖啡壶?”他对哥萨克一等上尉说。“我在我们那个小贩那里买的,挺精致的。他有很多好东西。他人也老实。这一点尤其重要。我一定给您送来。还有,你们的火石也许用完了,——这是常有的事。我带的有,就在这儿……”他指了指那些口袋,“一百块,我买的很便宜。要多少,就拿多少,全拿去也可以……”彼佳突然停住了口,脸红了,自己觉得扯得太远了。
    他开始回忆他今天有没有做什么傻事,他仔细搜索着记忆。他一下想到了那个法国小鼓手。“我们挺自在了,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给他吃的没有?欺负他没有?”他在想。
    他觉得他扯了那么一通打火石的事,现在有点害怕。
    “可以问吗?”他想,他们一定会说,他还是个孩子,小孩同情小孩。我明天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孩子!“如果我要问,是不是怪难为情的?”彼佳想。“唉,反正都一样!”他一下红了脸,惊慌地望了一下那些军官,看他们脸上有没有讥讽的表情,他说:
    “可不可以把捉来的那个小俘虏叫来,给他点什么吃的……可能……”
    “是啊,可怜的小家伙,”杰尼索夫说,他显然不会认为这个提议有什么可害羞的。“把他叫来,他叫樊尚-博斯。叫他来吧。”
    “去叫,去叫。可怜的小家伙,”杰尼索夫重复道。
    杰尼索夫说这话的时候,彼佳站在门旁。他从军官们中间穿过去,走到杰尼索夫身旁。
    “让我吻吻您,亲爱的。”他说,“嘿,多好啊!太好了!”
    他吻了一下杰尼索夫,立刻往院子里跑去。
    “博斯!樊尚!”彼佳在门口喊道。
    “您找谁?先生!”黑暗中一个声音说。彼佳回答道,“我找今天俘虏的那个法国小孩。”
    “噢!韦辛尼吗?”一个哥萨克说。
    樊尚这个名字已经被叫走了音:哥萨克叫他韦辛尼,农民和战士叫他韦辛纳。这两种叫法都是春天的意思。这正好和那个小毛孩子相称。
    “他正在火堆旁烤火呢。喂,韦辛纳!韦辛纳!韦辛尼!”
    黑暗中接连传出呼唤声和笑声。
    “那孩子挺机灵,”站在彼佳身旁的骠骑兵说,“方才我们给他东西吃了。他饿的不得了!”
    在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小鼓手光着脚板,踏着泥泞,来到了门前。
    “AhC’estvous!”彼佳说:“Voulezvousmanger?N’ayezpaspeur,onnevousferapasdemal,’他又说。他羞怯地,热情地抚摸着他的手又补了一句:“Entrez,entrez.”①“Merci,monsieur.”②小鼓手用颤抖的、几乎是小孩子般的声音回答,他在门口擦脚上的泥。彼佳有很多话要对小鼓手说,但是他不敢,进屋前站在他身边,不知怎样才好。在黑暗中他抓住那孩子的手,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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