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94)

2025-10-09 评论

    “陛下,从何地到何地?”
    “从迪伦斯坦到克雷姆斯。”
    “陛下,三点五海里路。”
    “法国佬放弃了左岸吗?”
    “据侦察兵报告,最后一批法国佬在深夜乘木筏渡河了。”
    “克雷姆斯的饲料够用吗?”
    “饲料没有如数送到呢……”
    皇帝打断他的话。
    “施米特将军是在几点钟牺牲的?”
    “好像是在七点钟。”
    “是在七点钟?太惨了!太惨了!”
    皇帝说,他要表示感激,行了一鞠躬。安德烈公爵走出去,廷臣们立即把他围住。一对对温柔的眼睛从四面端详着他,可以听见一句句亲热的话。昨天那位侍从武官责备他,说他为什么不在宫廷中下榻,于是请他在自己家中落歇。军政大臣走到他跟前,恭贺他荣膺皇帝赐予的三级玛丽亚-特雷西娅勋章。皇后的宫廷高级侍从请他觐见皇后陛下。大公夫人也愿意和他见面。他不知道应当向谁回答,有一瞬间在集中思路。俄国公使抓住他的肩膀,把他领到窗口,开始跟他谈话。
    与比利宾的话相反,他所带来的消息很受欢迎。感恩祈祷的日子定出来了。库图佐夫获得奖赏,被授予玛丽亚-特雷西娅大十字勋章,全军官兵都获得奖赏。博尔孔斯基得到各方的请帖,整个早上都得拜会奥国的主要官吏。下午四点多钟结束拜会以后,安德烈公爵在回到比利宾家中去的路上,心中想给他父亲写信,禀告作战和前来布吕恩旅行的情况,一辆载着半车物品的四轮轿式马车停在比利宾占用的住宅的台阶前面,比利宾的仆人弗朗茨很费劲地拖着一只箱笼,走出门来(安德烈公爵在前去比利宾家中以前,先走到一家书店,备办几本供行军路上阅读的书,他在书店里坐得太久了)。
    “是怎么回事?”博尔孔斯基问道。
    “Ach,erlaucht!”弗朗茨说道,一面费劲地背起皮箱,把它放到四轮轿式马车上,“Wirziehennochweiter,DerBosewichtistschonwiederhinterunsher!”①
    “是怎么回事?怎么啦?”安德烈公爵问道。
    比利宾朝博尔孔斯基迎面走出来。在比利宾平素恬静的脸上流露着激动不安的神态。
    “Non,non,avouezquec’estcharmant,”他说道,“cettehistoircdupontdeThabor(维也纳的一座桥)。IlsL’ontpassésanscoupfesrier。”②
    安德烈公爵一点也不明白——
    ①法语:哎,大人!我们要出发,到更远的地方去。有个坏家伙又跟在我们后面来了。
    ②法语:不,不,请您承认,这真是妙不可言,这就是塔博尔桥事件。他们未遇阻力就过桥了。
    “您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您不知道城里的马车夫都已经知道的事吗?”
    “我是从大公夫人那里来的。我在那里没有听过一点消息。”
    “您也没有看见到处都在收捡行李吗?”
    “没有看见……这是怎么一回事?”安德烈公爵不耐烦地问道。
    “是怎么回事?是这么回事,法国佬从奥尔斯珀格占据的那座桥上走过去了。桥还没有炸掉,缪拉正沿着通往布吕恩的大路奔走,今日或明日他们会到达此地。”
    “怎么会到达此地呢?既然桥上埋了地雷,怎么不把桥炸掉呢?”
    “我正向您问起这件事的?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就连波拿巴本人也不知道。”
    博尔孔斯基耸耸肩。
    “既然越过那座桥了,就是说,全军都要覆没了:军队要被截断联系的。”他说道。
    “问题实质就在于此,”比利宾答道。“您听我说吧,我跟您说过法国佬打进了维也纳。一切都很不错,第二天,就是昨天,三位元帅先生——缪拉、拉纳、贝利亚尔——骑上马,向那座桥进发。(请您留意,这三个人都是吹牛大家。)其中一个人说道:‘诸位,你们都知道,这座塔博尔桥布了地雷和扫雷装置,桥前面耸立着一座森严的têtedepont①,还有那受命炸桥并阻挡我们前进的一万五千人的军队。但是,如果我们占领这座桥,我们的拿破仑皇帝陛下是会十分喜悦的。让我们一道去占领那座桥吧。’‘我们一道去吧。’另外两个人说道。于是他们就出发,去攻占那座大桥,他们越过了大桥,现在他们正带领全军人马在多瑙河这边向我们、向你们、也向你们的交通线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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