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现在住在这大宅院的是您、由季弥以及那位算命先生,共三个人了?”
“还要一个人,叫田所嘉明的佣人,他白天来。”
“是这样。”鹿谷一边伸胳膊,一边频频地点头。
“有几个问题以后归纳起来再请教吧。您还有要接着谈的吧。”
“遗言的内容大体上就是刚才说的这些。但是,有一个问题……”纱世子把手指按在肤色灰暗的脑门上,略停了片刻,接着说:“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的问题。也许是不值得特别提出的,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的问题。但是,这九年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意义也弄不懂的问题,渐渐地变成了我的心事了。”
“那请您说说看。”鹿谷慢吞吞地催促着。
“和遗言不是一回事。老爷遗留下来这样一首诗——”纱世子凝视着空中,眯起双眼,慢慢地背诵了起来。
“女神被束缚于静默的牢房中,一九九二年八月五日被处死刑。时间终结,七色光芒照进圣堂,喊声惊天动地,你们静听。那美妙动人的临终曲调,沉默女神唯一的一次歌声。那是悲伤之曲,祈祷之歌,同那罪孽深重的野兽尸骨一并,奉献于我等墓前以慰我灵!”
古峨伦典在病床上,当最后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象说梦话似的嘴里嘟囔着:“我听见了‘沉默女神的歌声’……”
他说着,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满足的微笑。这首诗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就咽了气。
伦典的遗骨,按照他的遗言安放在和“新馆”同时建成的骨灰堂内。纱世子说,到了此时她才知道他在为自己准备的这首“沉默女神”的散文诗。
“骨灰堂在哪儿?”鹿谷问。
纱世子眼睛一闪把视线投向房屋的深处,回答说:“在这儿的后院。”
“其他人的遗骨也一起安放在那里吗?”
“永远、时代——去世了的夫人的遗骨都安放在各自的石棺内。”
“那首诗只是伦典的棺材上才有吗?”
“是的。”
“在老爷病倒之前,他就考虑要准备好自己的棺材?”
“是的,老爷从女儿去世以后,总说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这句话象口头禅似的老挂在嘴边。”
“‘沉默的女神’?!”不知在什么时候,鹿谷用点心盒里的纸餐巾开始制作起摺纸来,他一边在桌子上摺纸,一边用眼睛捕捉着纱世子脸上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要我把这首诗的涵义解释一下,是吗?”
“我总觉得这首诗好像有什么深刻的意义。住在这个家耳对那首诗的意义又不明白,怎么说呢,对我来说,实在感到不放心。可是,象对这类模糊不清的问题,我身边连一个能够商量的伙伴都没有,我就是这样生活过来的。”
“不明白,心里就感到不安。这种心情,我非常了解。”鹿谷以从未有过的诚恳语气说。
“就拿我来说,既然听到了您的这些话,也就不能只把它当作一个不解之谜丢开不管了。这是我一贯的性格。”
“不勉强您。反正我是想,说给值得信任的人听。当然,您有什么高见我是很愿意领教的。”
“我的意见嘛,什么也提不出来。不过,还要许多需要弄清楚的问题。对啦,请把刚才那首诗写在纸上让我看看好吗?”
纱世子对鹿谷的要求点了点头。她忽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
“啊!已经十点半了。”说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待一会儿要给由季弥送消夜,是简单的食品。您们二位不一起吃点吗?”
“不,我们来这儿之前已经吃过饭了。”
“我很快就回来,然后再接着谈。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东西,请您们休息一会儿吧!”
“不要费心了,我们等着你回来。”鹿谷回答说,他手上的摺纸已经做好了,跟昨天晚上在餐馆里作的“沙漏钟”一样。
“古峨伦典是位很了不起的诗人啊!”纱世子离开了大厅。鹿谷一边把他完成的“作品”立在桌子上,一边以一字一句仔细玩味的语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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