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抢劫的时候,卡罗维夫做了些什么?”沃兰德间。
“我在帮助消防队员,主公。”卡罗维夫回答,同时指了指撕破的裤子。
“啊,如果是你帮了他们,那当然就得重建一座新楼了。”
“会重建的,主公。”卡罗维夫回答说,“这一点您尽管放心。”
“嗯,好吧。那我就只好希望新楼建得比旧楼更好喽!”沃兰德说。
“会是这样的,主公。”卡罗维夫说。
“您就相信我的话吧,”黑猫补充说,“我是个真正的预言家。”
“总之,主公,我们两个回来了,”卡罗维夫报告说,“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沃兰德从小凳上站起身,走到晒台边的柱形护栏前,背对着随从人等,独自默默地望着远方,望了很久。然后,他离开晒台边,走回原处,又坐到小凳上,说:
“眼下没有什么差遣。你们都尽力完成了你们的事。我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们,你们可以去休息。有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到来,最后一场暴风雨,它将最终完成应该完成的一切。然后我们就可以启程了。”
“太好了,主公。”两名滑稽大王一起回答,随即跑到晒台中央的圆形中心塔楼后面,消失了。
这时,地平线上正在孕育着沃兰德所预言的那场暴风雨,它已在积聚力量了。西方升起的大片乌云先是遮去半个太阳,接着便把它完全这起来。晒台上顿时觉得凉爽多了。不一会儿,天色便黑了下来。
从西方袭来的这片黑暗笼罩了整个庞大城市。一座座桥梁、宫殿都不见了。一切都忽然消失,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在世界上存在过。一条火蛇飞速地穿过整个天空,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隆声震撼了全城。又是一声惊雷,倾盆大雨便接踵而来了。风雨如晦,黑暗中已经分辨不出沃兰德的踪影
“你知道吗,”玛格丽特说,“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我恰好读到描写从地中海袭来的黑暗的那一段……还有高大的神像,啊,那些金色的偶像啊。不知为什么我总想着它们,它们使我不得安宁。我觉得现在也像是就要下雨。你不觉得空气凉爽多了吗?”
“这一切都很好,很可爱,”大师吸着烟,一边挥手驱散吐出的烟,一边回答,“那些雕像嘛,随它去吧!不过,以后会怎么样,可是渺茫得很啊!”
他们说这番话的时候,夕阳正在西沉,恰恰是利未-马太来到晒台上,出现在沃兰德面前的时候。地下室的窗子开着。假如此刻有人隔窗往里看看,一定会为这两个人的衣着感到吃惊:玛格丽特光着身子披了件黑斗篷,大师仍然穿着那套病员衣眼。这是因为玛格丽特根本没有衣服可穿——她的衣物用品全在那所独院的小楼上,虽然小楼离这里不远,但现在当然谈不上回那里去取东西的问题;而大师呢,他的衣物虽说都好好地放在柜橱里,好像大师从未离开过这个家。但他根本不想换衣服,他想以此来向玛格丽特表明一种想法:过不了多久,肯定还会发生某种意外的事。不错,他的脸倒是用剃刀刮得精光。自从那个秋夜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刮脸,在精神病院里人们是用电推子给他推掉胡子碴的。
屋里也显得杂乱无章,而且很难说清为什么会是这样:小地毯上扔着几本原槁,长沙发上也放着些原稿,安乐椅上寓着一本打开的书,小圆桌上却摆着午餐——有几样菜,还有几瓶饮料。这些菜肴和饮料是哪儿来的?玛格丽特和大师谁也不知道。他们醒来时便发现餐桌已经摆好。
大师和玛格丽特一觉睡到星期六的日暮时分,醒来后都感觉身强力壮,精神抖擞。使他们回忆起昨夜经历的只有一点:两人都觉得左太阳穴有点胀痛。但两人心理上都发生了很大变化——随便什么人听一听他俩在地下室里的谈话,便会对此深信不疑。不过,他们的谈话却没有一个人听见:这所小院好就好在它经常寂静无人。窗外,椴树和白柳枝头的绿意正一天浓似一天,散发着馥郁的春的气息。阵阵微风把清香送进这地下室里。
“呸,见鬼!”大师忽然高声说,“这算怎么回事?简直难以设想!”他把烟头在烟缸里描灭,两手抱住头,“喂,我说,你是个聪明人,你也没有疯过,难道你当真相信咱俩昨晚见到了撒旦?”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米·布尔加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