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与玛格丽特(33)

2025-10-09 评论

    看门人呆呆地站着。他只听见凉台上传来的哎哟声、杯盘破碎声和妇女的尖叫声。
    “那么,这事该怎么处分你?”海盗问道。
    看门人的脸色蜡黄,像是得了伤寒病,两只眼睛完全失了神。他觉得眼前这梳成分头的乌黑的头发上又扎起了鲜红的丝绸巾,浆得平展展的白衬衣和燕尾服都不见了,只看见腰间的宽皮带上露出插着的手枪柄。他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副自已被吊在桅楼上的情景,仿佛亲眼看见了自己那伸出的长舌头和耷拉到肩膀上的脑袋,甚至还像是听到了拍击船舷的海浪声。他只觉得两腿瘫软,再也站立不住了。但是,海盗这时对他发了慈悲,收回了那灼人的目光。
    “往后得当心点,尼古拉!饶你这一次,下不为例!像这样的看门人,白给我们餐厅都不要!你最好去教堂里打更!”接着,他用简短、明确的语言迅速命令道:“叫茶点部的潘杰烈来!去报警2写份书面材料!找辆汽车来!送精神病院!”然后又补充说,“吹警笛!”
    一刻钟后,站在餐厅里、栅栏外的林xx道上和街对面大楼窗户里的人们都万分惊讶地看到:潘杰烈、看门人、民警、服务员,还有诗人柳欣等几个人,把一个像包洋娃娃似的用长毛巾包裹起来的年轻人抬出了“格里鲍耶陀夫之家”的大门。被捆住的人泪流满面,不住地吐唾沫,而且尽量往柳欣身上吐,同时他哭喊,大骂:
    “败类!”
    大卡车司机气呼呼地把车发动起来。呆在大门口的马车夫抖起雪青色缰绳抽打着马屁股,激励着牲口,一边高声招揽顾客:
    “坐马车去吧,这马快着呢!我往精神病院拉过人!”
    四下里人声嘈杂,围观的群众纷纷议论着这起前所未闻的事件。总之,演出了一场丑恶、龌龊、使人不安、令人厌恶的闹剧,直到大卡车轰隆一声开动,把不幸的伊万-尼古拉耶维奇、民警、潘杰烈、柳欣等人从格里鲍耶陀夫的门前带走,这才算告一段落

    午夜一点半,一个穿白罩衫、蓄着山羊胡的人走进莫斯科近郊河旁新建的一所著名精神病院的候诊室。三名男卫生员正目不转睛地盯住坐在长沙发上的伊万-尼古拉耶维奇。兴奋异常的诗人柳欣坐在旁边。捆绑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用的几条长毛巾堆在沙发上,现在诗人无家汉的胳臂和腿都可以自由活动了。
    一看见来人,柳欣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清了清嗓子,怯声怯气地说:
    “您好,大夫!”
    大夫向柳欣还了个礼,但还礼时他的眼睛却没有看柳欣,而是看着无家汉伊万-尼古拉耶维奇。
    伊万怒容满面,蹩着眉头,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甚至医生进来时也没有动一下。
    “大夫,您看,”柳欣不知为什么鬼鬼祟祟地小声说,还提心吊胆地用眼睛瞟着伊万-尼古拉耶维奇,“这就是著名诗人无家汉伊万……您看这……我们担心他是不是得了酒狂……”
    “经常酗酒吗?”大夫压低声音问。
    “倒也不。常喝一点,但是不多,不至于……”
    “他有没有抓过蟑螂、老鼠、小鬼或者街上的野狗什么的?!”
    “没有呀,”柳欣不禁打了个寒战说,“我和他昨天见过面,今天上午我还见过他,他当时完全是个健康人……”
    “他为什么只穿着衬裤?你们是从被窝里把他拽出来的?”
    “大夫,他就是这副样子跑进餐厅的……”
    “噢,噢,”大夫像是感到十分满意,“为什么他脸上有块伤?同谁打架了吗?”
    “是他翻越围墙时摔下来了,后来他在餐厅里先打了一个人……又打了别人……”
    “嗯,嗯,原来是这样。”大夫说。然后他转过身来,对伊万问了声:“您好!”
    “好啊,害人精!”伊万恶狠狠地大声回答。
    柳欣感到很窘,甚至没敢抬眼看看这位彬彬有礼的大夫。不过,大夫倒毫不介意。他用习惯的动作敏捷地摘下眼镜,撩起白大褂的后襟,把眼镜装到后裤袋里,又问伊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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