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然而高速地驶到协和广场,驶过塞纳河,顺着河岸行驶。他的另一条原则,就是不能滥用机遇。
“唔!我们到了。”他自语道。
自他采取行动以来,他这是第一回问自己:
“她是昂托尼娜吗?”
他刚才正是坚信她是昂托尼娜,才果断出面干预的。而现在,他的信心离他而去。信心曾突然产生现又同样突然消失了。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是昂托尼娜。表明她不是昂托尼娜的证据太多了。刚才,他认为她是,是未经思考。他那些肯定的证据必然是经不起检查的。大个子保尔是个疯子,精神错乱,他的情绪不能反映事实真相。
拉乌尔忽然笑了起来,有时候,某个女人的秘密搅得他心慌意乱时,他真希望自己天真单纯!一个真正的中学生……不过是一个对冒险着迷的中学生。无论如何,是昂托尼娜还是别的女人,这点并不要紧!反正他救的是一个女人,而且是最热情、最可爱的女人。他提出什么要求,她能拒绝吗?
他又加快速度。他迫切需要弄清她的身份。她为什么要用一块纱巾蒙面?难道是怕丑陋的面容或者可怕的残疾会破坏美好躯体的形象?另一方面,如果她面容姣美,那她又是出于什么理由,什么担心,才不让观众欣赏呢?是由于精神失常?还是心血来潮?还是为了爱情?
他又一次驶过塞纳河,沿着河堤行驶。汽车驶进奥特伊,驶过外省的一些街道。接着,到了一条宽阔的林荫大道。他把车停下。
那女人不曾动弹。
他俯下身,对她说:
“您能站起来,上楼吗?明白我的话了吗?”
没有回答。
他推开花园栅栏门,摁响门铃,然后抓着舞女的两条手臂,把她抱在胸前。他感到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的身子,她的嘴离自己的嘴这样近,他闻到了她的呼吸,觉得陶醉。
“啊!你是谁?你是谁?”他嗫嚅着,充满了欲望和好奇心,“是昂托尼娜,还是个陌生女人?”
他的仆人出来了。
“把汽车开到车库里。别来打搅我。”
他进了小屋,匆匆上楼,好像抱的是一个很轻的东西。进了房间,他把女人放在长沙发上,跪下来,解开她头上的金色纱巾。
他高兴地叫起来:
“昂托尼娜!”
他盯着她看了两三分钟,然后,取来嗅盐让她闻,又在她太阳穴上和额头上拍了冷水。她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好久,慢慢地恢复了意识。
“昂托尼娜!昂托尼娜!”他动情地连声叫道。
她含着眼泪朝他微笑。这笑容里含着苦涩,但又含有多么深的柔情!
他寻找她的嘴唇。她会推开他,就像在沃尔尼城堡客厅里那样,还是欢迎他呢?
她没有抵拒。
仆人把早饭给他们送到房间里的独脚小圆桌上,侍候他们用完。卧室窗户打开了,下面就是花园。从那里升起女贞树的花香。窗户左右两边各有一株栗子树。透过枝叶,可以看见林荫大道,树冠上方,是艳阳高照的蓝天。于是拉乌尔喃喃说起话来。
他胜利的喜悦——斗败戈热莱、大个子保尔,以及征服可爱的克拉拉的喜悦——全部化作可笑的激情,滑稽的吹嘘,化作荒唐、有趣,质朴坦率,大言不惭的话语,滔滔不绝,不可抗拒地奔泻而出。
“说吧……再说下去……”昂托尼娜时刻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饱含忧伤,又饱含青春的欢乐。
他说完了,可她还在要求:
“说吧……说给我听……把我知道的也说给我听……喏,把你在沃尔尼城堡废墟上和戈热莱斗的事再说一遍,还有客厅里拍卖会的情景、你和侯爵的谈话。”
“可你在那儿,昂托尼娜!”
“那没关系!凡是你干的事,凡是你说的话,都叫我激动。再说,我还有好些事情没弄明白……比如说,那一夜你到了我房间,是真的?”
“是到了你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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