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号屠场(97)

2025-10-09 评论

    所以,哈里就子承父业———放网渔民。

    哈里把一只胳膊搭在弗雷德肉墩墩的肩头上。他是有资格表示亲昵的。他是皮斯昆土依特的少数丈夫气概没有问题的人之一。“啊呀呀呀———你这位保险骗子———”他说,“为什么要当个保险骗子呢?做点别的体面的事情吧。”他坐了下来,要了杯咖啡和一支金色雪茄。
    “这个嘛,哈里———”弗雷德说,噘起嘴表示颇有见地。“我想,我的保险宗旨和你当年恐怕有点不太一样。”
    “狗屁。”哈里快活地说道。他把弗雷德那里的刊物拿过来。
    端详着兰迪·赫拉尔迪在封面上提出的挑战。“老实说,”他说,“只要她跟上我,她总归会怀上孩子的。而且是我而不是她判断出什么时候怀的孕。”
    “说正经的,哈里,”弗雷德又把话题转回到原来的议题上,“我喜欢保险,我喜欢帮助人。”
    哈里没有做出回应。他皱起眉头在看着一张穿着比基尼游泳衣的法国女郎的照片。
    弗雷德知道,在哈里看来,他是一个阴冷而且是个没有性感的人,他却试图证明哈里错了。他用臂肘推了推哈里,男人对男人式的,“喜欢吗,哈里?”他问。
    “喜欢什么?”
    “这个女郎呀。”
    “这不是个女郎,这是一张纸。”
    “我看倒像是个女郎。”弗雷德·罗斯瓦特瞟了一个飞眼。“那你太容易被别人欺骗了。”哈里说,“这是用油墨印在一张纸上的。这个女郎不是躺在床上,她在几千英里以外,甚至还不知道我们是活人呢。如果这真是个女郎,那么我就只消呆在家里,剪来些大鱼照片,就不愁日子过不下去了。”
    哈里·皮纳翻过来看“我就在这里”广告栏,向弗雷德借支笔用。
    “笔?”弗雷德·罗斯瓦特说,好像没有听懂一样。
    “你有一支,有吗?”
    “当然,我有一支。”弗雷德从他周身各处的九支笔中给了他一支。
    “当然,你有一支。”哈里大笑。他在广告栏首页附单上写了下面的东西的:
    奇骚的爸爸,种属白种,征求奇骚的妈妈,种族不限,年龄不限,宗教不限。目的:除结婚以外的任何活动。愿交换照片。我的牙齿是我自己的。
    “你确定要把它寄出去吗?”弗雷德跃跃欲试搞一条广告和想收几条下流的答复的心情是显而易见的。
    哈里在这条广告下签了:“弗雷德·罗斯瓦特,罗德艾兰州皮斯昆土依特。”
    “真有意思。”弗雷德以一种尖刻的尊严从哈里身边挪开身子。哈里眨眨眼。“对皮斯昆土依特说来是很有趣的。”他说。
    弗雷德的老婆卡洛琳走进了这家书报店。她是一个秀丽、瘦削而神情茫然的小个儿女人,浑身的衣服做工精细,打扮得漂漂亮亮,这些衣服都是她的那位富有的搞同性恋的朋友,阿曼尼达·邦特莱恩扔掉不要的,卡洛琳·罗斯瓦特给它们装上些叮口当作响和闪闪发亮的小玩意儿。其目的就是要使这些二手货看起来像专为她本人剪裁的。她就要去和阿曼尼达一起吃午饭。她来向弗雷德要钱,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挺直腰杆,有可能做出买单的坚决姿态。
    哈里·皮纳在旁边看着,她对弗雷德讲话时,摆出了一副高尚仕女受到屈辱时的尊贵姿态。因为得到阿曼尼达的热心帮助,她自叹薄命,嫁给这个又没钱又乏味的人。其实,她自己本就完全和弗雷德一样穷苦和无味,正可能由于此,于是她天生就使人不快。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她是大学里的高材生,曾经在堪萨斯州道奇城狄女大学哲学系上学的时候赢得过钥匙奖的荣誉。她和弗雷德就是在此地的军中服务团结识的。弗雷德曾经在朝鲜战争时期在瑞利堡驻防过。她之所以嫁给弗雷德,是因为她以为凡住在皮斯昆土依特,而且又上过普林斯顿大学的人一定与贫困绝缘。
    当她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她大觉受辱。她确确实实自认为是个知识分子,可她脑袋里却差不多是一穷二白的,而且她所操心的一切问题,只有一件东西可以解决:钱,大量的钱。她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管家婆。她一做家务事就要哭,因为她认为她是被剥夺了过更好日子权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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