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泼克劳斯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就在几年前,还完全保持着英格兰的古老风格,村上只有两座房子看上去胜自耕农和雇农的住宅。那座地主庄园高墙大门,古树参天,气派豪华,古色古香,有条不紊的花园里,坐落着紧凑整洁的牧师住宅,窗外一棵梨树修得整整齐齐,窗户周围爬满了藤蔓。但是年轻的绅士一成家,便以农场住宅的格式做了修缮,改建成乡舍供他自己居住。于是,这幢设有游廊、落地长窗和其他漂亮装饰的厄泼克劳斯乡舍,便和大约四分之一英里以外的更协调、更雄伟的大宅一样能够引起行人的注目。
安妮以前经常在这里盘桓。她熟悉厄泼克劳斯这个地方,就像熟悉凯林奇一样。他们两家人本来一直不停地见面,养成了随时随刻你来我往的习惯;现在见到玛丽孤单单的一个人,安妮不禁大吃一惊。不过,在孤零零一个人的情况下,她身上不爽、精神不振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她比她姐姐富有,但她却不具备安妮的见识和脾气。她在身体健康、精神愉快、有人妥当照顾的时候,倒能兴致勃勃,眉开眼笑的。可是一有点小灾小病,便顿时垂头丧气。她没有忍受孤单生活的本领。她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埃利奥特家族的妄自尊大,很喜欢在一切烦恼之外,再加上自以为受冷落、受的烦恼。从容貌上看,她比不上两个姐姐,即使在青春妙龄时期,充其量也不过是被人们誉为“好看”而已。眼下,她呆在漂亮的小客厅里,正躺在那褪了色的长沙发上。经过四个春秋和两个孩子的折腾,屋里一度十分精致的家具逐渐变得破败起来。玛丽一见安妮走进屋,便向她表示欢迎:
“哦,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呢。我病得几乎连话都不能说了。整个上午没见到一个人!”
“见你身体不好我很难过,”安妮回答说。“你星期四寄来的信里还把自己说得好好的。”
“是的,我尽量往好里说。我总是如此。可我当时身体一点也不好。我想我生平从来没有像今天早晨病得这么厉害,当然不宜于让我一个人呆着啦。假使我突然病得不行了,铃也不能拉,那可怎么办?拉塞尔夫人连车都不肯下。我想她今年夏天来我们家还不到三次呢。”
安妮了些合乎时宜的话,并且问起她丈夫的情况。“埃!查尔斯打猎了。我从七点钟起一直没见过他的面。我告诉他我病得很厉害,可他一定要走。他说他不会在外面呆得很久,可他始终没有回来,现在都快一点钟了。实话对你说吧,整整一个上午我就没见过一个人。”
“小家伙一直和你在一起吧?”
“是的,假使我能忍受他们吵吵闹闹的话。可惜他们已经管束不住了,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小查尔斯一句话也不听我的,沃尔特变得同他一样坏。”
“唔,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安妮高兴地答道。“你知道,我每次来都能治好你的病。你们大宅里的邻居怎么样啦?”
“我无法向你介绍他们的情况。我今天没见过他们一个人,当然,除了默斯格罗夫先生,他也只是停在窗外跟我说了几句话,没有下马。虽然我对他说我病得很厉害,他们一个也不肯近我。我想,两位默斯格罗夫小姐又恰恰没有这个心思,她们是决不会给自己增添麻烦的。”
“也许不等上午结束,你还会见到她们的。时间还早。”
“实话对你说吧,我决不想见到她们。她们总是的,叫我无法忍受。唉!安妮,我身体这么坏!你星期四没来,真不体谅人。”
“我亲爱的玛丽,你回想一下,你在寄给我的信里把自己写得多么舒适惬意啊!你用极端轻快的笔调,告诉我你安然无恙,不急于让我来;既然情况如此,你一定明白我很想同拉塞尔夫人一起呆到最后。除了为她着想之外,我还确实很忙,有许多事情要做,因此很不方便,不能早点离开凯林奇。”
“天哪,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做?”
“你吧,事情可多啦,多得我一时都想不起来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在给父亲的图书、图画复制一份目录。我陪麦肯齐去了几趟花园,想搞清楚并且让麦肯齐也搞清楚:伊丽莎白的哪些花草是准备送拉塞尔夫人的。我还有自己的一些琐事需要安排,一些图书和琴谱需要分门别类地清理,再加上要收拾自己的箱子,因为我没有及时搞清楚马车准备什么时刻出发。我还有一件尴尬的事情要办:几乎跑遍教区的各家各户,算是告别吧。我听说他们有这个希望。这些事情花了我好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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