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海上服了几年役。在这期间,他像所有的海军候补生一样、特别是像那些每个舰长都不想要的海军候补生一徉,总是被调来调去,其中包括在弗雷德里克·温特沃思上校的护卫舰拉科尼亚号上呆了六个月。经过舰长做工作,他从拉科尼正号上给父母亲写了两封信,这是他整个离家期间他们收到的仅有的两封信。也就是说:仅有的两封不图私利的信。共余的信全是来要钱的。
他在两封信中都称赞了他的舰长。然而,他的父母向来不大注意这种事,对人名舰名压根儿不留心,也不感兴趣,所以当时留下什么印象。有时人会产生灵感,默斯格罗夫太太那天突然想起温特沃思的名字,把它同她儿子挂上钩,似乎就是一种异乎寻常的灵感。
她去看信,发现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虽然时间隔了很久,她儿子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他的过失已被人们淡忘,但是如今重读这两封信,却使她极为动情。真比最初听到噩耗时还悲痛万分,默斯格罗夫先生同样大动感情,只是程度上比不上他太太。他们来到乡舍之后,起先显然想要大伙倾听他们重新絮叨这件事,后来又需要兴高采烈的众人对他们进行劝慰。
他们俩滔滔不绝地谈论着温特沃思上校,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他的名字,对过去的岁月感到困感不解,最后断定他兴许,也可能就是他们从克利夫顿回来后,记得见过一两次的温特沃思上校——一个很好的年轻人——但是他们说不上究竟是七年前还是六年前。听他们这么说着,对安妮的神经不啻是一种新的磨砺。不过她觉得,她必须使自己习惯于这磨砺。既然温特沃思真的要来乡下,她必须告诫自已在这种问题上不要神经过敏。现在看来,问题不仅仅是温特沃思很快要来,而且默斯格罗夫夫妇由于十分感激他对可怜的迪克的好意关照,十分尊重他的人格〔迪克受到他六个月的关照,曾用热烈而夹有错别字的言词称赞他是个“帅气的好小伙子,只是对教练太苛刻”,这些都足以显示出他的人格)。便一门心思在想,当他们一听说他的到来,就向他自我介绍,与他交个朋友。
两人打定这样的主意,不觉给晚会带来了几分愉快的气息。
又过了不几天,人们都知道温特沃思上校来到了凯林奇。默斯格罗夫先生去拜访过他,回来后对他赞不绝口。他同克罗夫特夫妇约定,下周末来厄泼克劳斯吃饭。使默斯格罗夫先生大为失望的是,他不能定个更早的日子。他实在有点迫不及待了,想尽早把温特沃思上校请到自己府上,用酒窖里最浓烈、最上等的好酒款待他,借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但是他还得等待一个星期。可在安妮看来,却仅仅只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过后,他们想必就要见面啦。她马上又兴起了这样的愿望:哪怕能有一个星期的保险期也好。
温特沃思上校早早地回访了默斯格罗夫先生,而在那半个钟头里,安妮也险些同时迈进默斯格罗夫府上。实际上,她和玛丽正动身朝大宅走去,正如她后来所知,她们不可避免地要见到他啦!不料恰在这时,玛丽的长子由于严重摔伤被抱回了家,正好拖住了她俩。见到孩子处于这般情景,两人便完全打消了去大宅的念头。不过,安妮一听说自己逃避了这次会面,又不能不感到庆幸,即使后来为孩子担惊受怕的时候,也是如此。
姊妹俩发现,孩子的锁骨脱位了。孩子肩上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不引起一些万分惊恐的念头!那是个令人忧伤的下午,安妮当即忙碌起来:派这个去喊医生,吩咐那个赶上去通知孩子的父亲,劝慰那做母亲的不要过于悲痛,管束所有的用人,打发走老二,关照抚慰那可怜的受难者。除了这些之外,她又想起大宅的人还不知道,便连忙派人去通知,不想引来一伙子人,帮不了忙不说,还大惊小怪地问个不停。
首先使安妮感到欣慰的是,她妹夫回来了。他可以好好地照料妻子。第二个福音则是医生的到来。直至他来检查了孩子之前,大家因为不明了孩子的病情,一个个都吓得要命。他们猜想伤势很重,可又不晓得伤在哪里。现在可好,锁骨这么快就给复位了,尽管罗宾逊先生摸了又摸,揉了又揉,看上去非常严肃,同孩子的父亲和姨妈说起话来声音很低,大家还是充满了希望,可以放心地散去吃晚饭。就在大家分手之前,两个小姑姑竟然抛开了侄子的病情,报告了温特沃思上校来访的消息。她们等父母亲走后又逗留了五分钟,尽力说明她们如何喜爱他,他有多么漂亮,多么和蔼可亲,她们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中没有一个比得上他的,即使过去最喜欢的男朋友也远远比不上他。她们听见爸爸请他留下来吃饭,心里大为高兴。不料上校说实在无能为力,她们又不胜遗憾。后来经不住爸爸妈妈恳切邀请,他答应第二天再来和他们共进晚餐——实际上就是明日,她们又感到高兴至极。他答应的时候态度那么和悦,好像他感到了他们盛意邀请的全部动机,当然他照理也应该感到。总而言之,他的整个神态,他的一言一语是那样的温文尔雅,她们可以向大家保证:她们两人完全被他迷住了。她们说罢扭身就走,心里充满了钟情,也充满了喜悦。显然,她们一味想着温特沃思上校,并没把小查尔斯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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