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波德先生发觉,克罗夫特夫妇有了这位亲戚并不能增进沃尔特爵士对他们的好感,便只好不再提他,而将话锋一转,又满腔热忱地谈起了他们那些毋庸置疑的有利条件:他们的年龄、人数和财富;他们如何对凯林奇大厦推崇备至,唯恐自己租不到手。听起来,他们似乎把做沃尔特·埃利奥特爵士的房客视为最大的荣幸。当然,他们假如能够得悉沃尔特爵士对房客的权利所抱的看法,这种渴求就太异乎寻常了。
无论如何,这笔交易还是做成了。虽然沃尔特爵士总是要用恶狠狠的目光注视着打算住进凯林奇大厦的任何人,认为他们能以最高的价钱把它租下来真是太幸运了;但是经过劝说,他还是同意让谢泼德先生继续洽谈,委任他接待克罗夫特将军。将军眼下还住在汤顿,要定个日期让他来看房子。
沃尔特爵士并不是个精明人,不过他凭着自己的阅历可以感到:一个本质上比克罗夫特将军更加无可非议的房客,不大可能向他提出申请。他的见识就能达到这一步。他的虚荣心还给他带了一点额外的安慰,觉得克罗夫特将军的社会地位恰好够高的,而且也不偏高。“我把房子租给了克罗夫特将军,”这话听起来有多体面,比租给某某先生体面多了。凡是称为先生的,也许全国除了五六个以外,总是需要做点说明。海军将军这个头衔本身就说明了他的举足轻重,同时又决不会使一位准男爵相形见细。他们在相互交往中,沃尔特·埃利奥特爵士总是要高对方一筹。
凡事都要同伊丽莎白商量才能办成,不过她一心就想搬家,现在能就近找到位房客,迅速了结这桩事,她自然感到很高兴,压根儿没有提出异议。
谢泼德先生被授以全权处理这件事。本来,安妮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听他们议论,不觉涨得满脸通红,现在一见有了这样的结果,便连忙走出屋子,想到外面透透气。她一边沿着心爱的矮树丛走去,一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也许再过几个月,他就会在这里散步了。”
此人不管外表看来如何令人可疑,他却不是蒙克福德以前的副牧师,而是副牧师的弟弟弗雷德里克·温特沃思海军上校。这位温特沃思当年由于参加了圣多明戈附近的海战,而被晋升为海军中校,再加之一时任务,便于一八O六年夏天来到萨默塞特郡。可怜他父母双亡,只好在蒙克福德住了半年。当时,他是个出类拔萃的好后生,聪明过人,朝气勃勃,才华横溢。而安妮是个极其美丽的少女,性情温柔,举止娴静,兴致高雅,感情丰富。本来,双方只要具备一半的魅力也就足够了,因为小伙子无所事事,姑娘却又简直无人可爱。然而,双方都有这么多的优点长处,相逢之后岂有不成功的道理。他们逐渐结识了,结识后便迅速陷入了深挚的爱情。很难说谁觉得对方更完美,也很难说谁感到更幸福:是受到小伙子求爱的姑娘,还是得到姑娘应允的小伙子。
接踵而来的是一段无比幸福的美好光阴,可惜好景不长,不久便出现了麻烦。当小伙子向沃尔特爵士提出请求时,沃尔特爵士既不实说不同意,也不明示这永远不可能,而是用大为惊讶和冷漠不语的方式表示否决,并且明确表示:决不给女儿任何好处。他觉得,这是一起极不体面的姻缘。拉塞尔夫人虽然不像爵士那样傲气十足,不可一世,但还是认为这门亲事极不恰当。
安妮·埃利奥特出身高贵,才貌超群,十九岁就要把自己葬送掉,去跟这样一个年轻人定婚。他除了自己的人品之外别无其他长处,希望发家致富,一切指望着一项极不可靠的职业,而且即使从事这项职业,也没有亲朋故旧可以确保他步步高升,安妮嫁给他可真是自我葬送。拉塞尔夫人一想起来就痛心!安妮·埃利奥特这么年轻,见识的人这么少,现在要让一个无亲无故、没有财产的陌生人抢走;或者说使她堕落到困苦忧愁、扼杀青春的从属地位!这可不行,她对安妮几乎怀有母亲般的爱,享有母亲般的权利,她若是采取正当的方式,朋友式地面干预,向她陈述利害,事情还是可以挽救的。
温特沃思没有家产。他在海军混得不错,但是钱来得随便花得也随便,他一直没有积下财产。不过他确信,他很快就会有钱的。他生气勃勃,热情洋溢,知道自己不久便会当上舰长,不久便会达到要啥有啥的地步。他始终是幸运的,他知道以后还会如此。他这种信心本身就很强烈,再加上又往往表示得那样逗趣,安妮岂能不为之心摇神驰。可是拉塞尔夫人却大不以为然。温特沃思的乐天性格和大无畏精神使她产生了迥然不同的反响。她认为,这只不过是罪孽的恶性发展,仅仅为温特沃思增添了危险性。他才华横溢而又刚腹自用。拉塞尔夫人不喜欢听人逗趣,极端厌恶一切轻率的举动。她从各方面表示不赞成这门亲事。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简·奥斯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