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鼠(39)

2025-10-09 评论

    ①库班河发源于高加索山脉,流入亚速海。苏德军队曾在库班半岛激战。
    让我回忆霍滕-索恩塔克或者温特尔的面部细节是很困难的,然而,我却记得古塞夫斯基司铎那浓密、粗硬、略有点花白的黑色鬈发和那使罩袍落满头屑的头皮。他的后脑顶部剃得光光的,泛着淡淡的青色①。他的身上始终散发出桦木护发水和棕榈橄榄油香皂的气味。他时常用一支雕刻精细的琥珀烟嘴吸东方香烟②。他算得上是一个开明的神职人员,常常在法衣室和我们这些弥撒助手以及首次领圣餐的孩子打乒乓球。所有的白色法衣,包括披肩和长袍,他都要让一个叫托尔克米特的女人浆得十分硬挺:要是那老婆子身体不爽,这事儿便交给手脚灵巧的弥撒助手,经常是由我来完成的。无论是臂巾、圣带③还是衣柜里摆着或挂着的十字褡④,他都亲自系上了薰衣草香袋。在我大约十三岁的时候,他曾经将那短小无毛的手伸进我的衬衫里,从颈项向下,一直摸到裤腰处才把手抽了回去,因为我的运动裤上没有松紧带。我以前都是用缝在里面的布带子系裤子。由于古塞夫斯基司铎的友善态度和那种常常酷似男孩的气质已赢得了我的好感,所以我并不很计较他企图实施的动作。直到今天,我想起他的时候还常在心里不无善意地嘲笑他。至于他有时不怀恶意地、只是为了探寻我皈依上帝的心灵而顺手摸一把的事情,在这里就毋庸多言了。总的来看,他是一个很普通的神甫。尽管他管辖的教区以读书不多的工人为主,他还是精心装备了一个阅览室。他对工作保持着适度的热情,在信仰方面也有所保留——例如关于圣母升天的教义——此外,无论谈到圣坛的台布、耶稣的血还是在法衣室谈起乒乓球球艺,他都是那样煞有介事地吊着嗓门。如果说他有什么俗气的地方,那就是他在四十岁出头时提出改名的申请,不到一年之后他便开始自称为古塞温或古塞温司铎,而且还让别人也这样称呼他。当时,把以“基”、“科”、“拉”——例如弗尔梅拉——结尾的波兰式姓名日耳曼化是许多人都追赶的时髦:列万多夫斯基变成了伦格尼施;屠户奥尔采夫斯基先生脱胎成为奥尔魏因肉铺老板;于尔根-库普卡的父母想改姓东普鲁士的姓库普卡特——可是他的申请不知何故被拒绝了。或许是按照扫罗变为保罗⑤的模式,古塞夫斯基也想变为古塞温,但是在本文中,古塞夫斯基司铎依然是叫古塞夫斯基,因为你,约阿希姆-马尔克没有改名换姓——
    ①天主教神职人员均将头顶剃光,作为识别记号。
    ②即淡味型香烟,其原料主要产自罗马尼亚、埃及和土耳其等国。
    ③神职人员挂在左臂上起装饰作用的圣巾谓臂巾;交叉在胸前印有十字架图案的长条带谓圣带。
    ④神甫行弥撒或圣餐礼时穿的宽大的无袖长袍。
    ⑤保罗,基督教《圣经》故事人物,原名扫罗,后易名为保罗,在罗马被尼禄皇帝处死。
    当我在暑假之后第一次去辅早晨弥撒时,我又一次见到了他。弥撒前的祈祷刚刚结束——古塞夫斯基站在使徒书位①一边念领祷词——我就在圣母祭坛前的第二排长凳上发现了他。不过,直到朗读使徒书和吟诵赞美诗之间的空歇以及此后诵读福音书的时候,我才有时间端详他的容貌。他的头发仍然像往常那样从正中向两边分开,用糖水加以固定,而且新近又增加了近一根火柴杆的长度。浸过糖水而显得十分僵挺的头发犹如陡斜的屋顶盖在两侧的耳朵上:他几乎可以代替耶稣显灵了。他十指交叉,双手举到额前,胳膊肘子悬空。在两手之间的缝隙下面露出了那段完全裸露的、毫无遮掩的颈项。他把衬衣的领子翻在罩衣的领子外面:没有领带,没有流苏,没有垂饰——改锥或其他任何一件取自那个收藏丰富的宝库的东西。空旷的原野上唯一的动物就是那只跳动不止的老鼠。它蛰伏在皮肤下面,取代了喉结;它曾经引来了那只黑猫,并且诱使我将那只猫接到他的脖子上。在喉结和下巴额儿之间的皮肤上还留着几道已经结痴的抓痕。在唱赞美诗的时候,我险些误了摇铃——
    ①天主教举行礼拜仪式时,主礼人和辅礼人通常站在圣坛前的左侧朗读使徒书,站在右侧朗读福音书,因此圣坛的左侧被称作使徒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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