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与鼠(48)

2025-10-09 评论

    ①战争初期,德军的一些兵站和战俘营均设有灭虱站。
    ②“元首”一词在第三帝国期间专指希特勒。此处借以嘲弄青年义务劳动军的干部。
    ③士兵们将打扫厕所戏称为“分离蜂蜜”。
    ④格丁根北部小镇,是当时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
    ⑤图赫尔荒原南部的小镇。
    起初,我从不多嘴多音。每次谈起马尔克,温特尔、于尔根-库普卡和班泽默尔也不大吭声。在打饭或者外出演习时,我们总要经过“元首住宅区”,当发现左边第二栋房子前面仍然没有兔笼时,我们四个人总是匆匆互望一眼。或许在碧绿的、随风摇曳的草丛里正潜伏着一只猫。我们通过意味深长的目光相互理解,结成为一个秘密小组,尽管我同温特尔和库普卡的关系并不怎么样,同班泽默尔更是没什么交情。
    在离开青年义务劳动军之前的四个星期里,我们连续多次开出去打游击队,但是从未抓到任何人,当然也没有伤亡。在这段叫我们疲于奔命的时间里,又出现了新的传闻。最先从分队文书室放出风声的,是那个给马尔克发制服并领他去灭虱站的服装管理员:“第一,马尔克又给前分队长的老婆写了一封信,信被转寄到法国去了;第二,上级下达了一项调查任务,目前正在办理之中;第三,告诉你们吧,马尔克从一开始起就颇有能耐,不过,时间如此之短真令人吃惊!要是他还没当上军官,他恐怕又会闹起喉咙痛的毛病了。眼下,所有没有军衔的士兵可能都有喉咙痛的毛病。他恐怕是最早开始闹的一个。如果我来对他作一番介绍,首先得提到那对大耳朵……”
    我终于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温特尔在我之后也开了胜;于尔根-库普卡和班泽默尔同样不甘寂寞,卖弄起了他们知道的事情。
    “喂,你知道吗,我们早就认识马尔克。”
    “上中学那会儿我们就在一块儿。”
    “他不满十四岁就闹了喉咙痛。”
    “对了,海军上尉的那个玩艺儿是怎么回事?他是趁着上体操课把它连同带子一道从挂衣钧上偷走的吧?这可是一个……”
    “没有的事,咱们还是先说说那台留声机吧。”
    “还有那些罐头呢?难道这不重要吗?他最初总是在脖子上吊着一把改锥……”
    “等一下!要是你想从头开始,那还得先从海因里希-埃勒斯运动场上的棒球比赛谈起。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无所事事地躺在草地上,马尔克打起了盹儿。这时,一只灰猫穿过草地,径直朝马尔克的脖子走来。这只猫盯着他的脖子,心想,那个一蹿一蹿的东西是一只老鼠……”
    “小子,别胡扯了,是皮伦茨抓起那只猫,把它……或者?”
    两天之后,我们得到了正式消息。那天早晨列队,分队接到一份通报:曾在北图赫尔分队服役的一名青年义务劳动军战士,先是作为坦克射手,继而升为下士和坦克炮长,在多次攻打战略要地的战斗中击毁了××辆苏军坦克。此外,他还有这样和那样的战绩。
    我们已经开始上交旧制服,据说,前来替换的人不久就到。这时,母亲给我寄来了一条从《前哨报》上剪下的新闻,上面用印刷字体印着:本市某公民的儿子先是作为坦克射手、继而作为坦克炮长在无数次战斗中取得了如何如何的战绩。

    卵石,黄沙,微光闪烁的沼泽地,杂乱横生的灌木丛,歪歪倒倒的小松树,水潭,手榴弹,鲫鱼,白桦树上空的浮云,金雀花后面的游击队员,遍地的欧洲刺柏,好心的老隆斯——那里是他的家乡——以及图赫尔的电影院,这一切统统留在了那里。我随身只带走了那只外表酷似皮革的纸板箱和一束早已枯萎的杜鹃花。当列车开过卡尔特豪斯①之后,我把枯花抛到两根铁轨之间。在返城途中,在每个郊区小站,在但泽总站,在售票窗前,在熙熙攘攘的休假官兵当中,在前线调配处②的门前,在开往朗富尔区的电车里,我都执迷不悟地寻找约阿希姆-马尔克。穿着又瘦又小的便服——以前的学生装——我感到十分狼狈。我没有立刻回家——家里还会有什么在等待着我呢?——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体育馆站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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