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时期的爱情(52)

2025-10-09 评论

    乌尔比诺医生的最后一次努力是敦请拉鲁丝媲嫣说项。她是圣母献瞻节学校的校长,对来自一个从这个学校在美洲建立以来就惠予照顾的家庭的请求,她无法拒绝。她由一个新入教的修女陪同,在上午九点钟光临。费尔米纳还没洗完澡,她们不得不返鸟笼里的鸟儿玩了半个钟头。她是个具有男子气质的德国女人,声如洪钟,目光犀利,跟她对孩子的爱怜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世界上费尔米纳最痛恨的,莫过于她和一切同她有关的事了,只要一回想起她的伪善,她就觉得象吃了蝎子那么恶心。从浴室门口一认出她来,费尔米纳一下就想起了在学校里挨过的体罚,每天做弥撒时难熬的瞌睡,令人心凉肉跳的考试,新人教的媛惊的奴颜婢膝,和那因精神空虚而形成的死水一潭的生活。然而,拉鲁丝惊塘却带着仿佛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向她打招呼。慷惊惊奇地发现,费尔米纳长大而且成熟多了,她称赞说,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条,庭院是色治人,拘椽花红得跟火似的。她命令新娘偏在那里等她,别太靠近秃骛,说一不小心它们就会把她的眼珠啄出来,然后说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同费尔米纳单独谈谈。后者请她到客厅去。
    访问是短暂而不愉快的。拉鲁丝偏爆没有浪费时间去寒暄就对费尔米纳说,她可以体面地复学。被开除的原因,不但可以从档案中而且可以从大家的记忆里一笔勾销。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学完课程并获得文学学上的文凭。费尔米纳如坠五里雾中,询问这是从何谈起。
    “这是某位有求必应的人的要求,他的唯一希望是让你幸福。”
    修女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明白了。她想,这个因一封无辜的信而毁了她的生活的女人有什么权利来充当媒人呢?但她没敢说出口。她只是说,是的,她认识这个人,因此也知道他没有任何权利来干涉她的生活。
    “他唯一的请求,是请你同意跟他谈五分钟。”修女说,“我确信,你父亲是会同意的。”
    想到父亲可能是安排这次访问的同谋,她更加生气了。
    “我生病的时候跟他见过两次面。”她说,“现在没有任何必要。”
    “不管是多么挑剔的姑娘,都会认为这是圣母的赐福。”修女说。
    修女继续列举他的美德,他的虔诚,他的救死扶伤的献身精神,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串中间挂着用象牙雕刻的基督的金念珠,在费尔米纳眼前晃了晃。那是家传圣物,有一百多年历史,是由西也纳一位金银匠雕成而且受过克莱门蒂四世②祝福的。
    “这是给你的。”修文说。
    费尔米纳觉得血往上涌,忍无可忍了。
    “我不明白您干吗会于这种事,”她说,您难道不认为爱情是罪恶吗?”
    拉鲁丝惊媛假装对这种侮辱毫不在意,但她的眼睛里进出了火星。她继续在费尔米纳眼前晃着那串念珠。
    “你最好还是同我好说好商量,”她说,“因为我如果说不通,主教大人就会来,跟他谈,情形就不一样了。”
    “请他来吧。”费尔米纳说。
    拉鲁丝姆惊把金念珠藏进了袖口,然后从另一只袖口里掏出一块很旧的揉成一团的手绢,紧紧地握在手里,带着一副悲天悯人的笑容从远处看着费尔米纳。
    “可怜的孩子,”她叹了口气说,“你还在想着那个人。”
    费尔米纳目不转睛地看着修女,咽下了一句不该是姑娘家说的话。看见修女那两只象男人般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她觉得无比痛快。拉鲁丝惊偏用手绢团擦干泪水,站了起来。
    “你父亲说你是头倔驴,真是一点不错。”她说。
    主教并没有去。如果不是因为伊尔德布兰达来跟表妹一起过圣诞节。两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对她的纠缠到那天为止就算结束了。清晨五点,他们到发自里约阿查那条船上去接她,一大群乱糟糟的旅客,因旱船而显得困倦萎顿,但她却春风满面地下了船,带着鲜明的女性的妩媚。一夜风浪,使她还是显得有些紧张。她带来了装着她家富饶的农场里出产的火鸡和各种水果的大筐小兜,以使在她做客期间谁也短不了吃的。她父亲利西马科?桑切斯要好带个口信,复活节时候如果缺少乐师,他可以把最高明的乐师请来,还答应过些日子运一批焰火给他们。此外他还说,在三月以前他不可能把女儿接回去,她尽可呆在那儿玩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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