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怕什么!我是想知道,我想知道我的命运!”
“告诉你吧,可是你别后悔哟。”里见在窥视孔外说,“上面,看上面。嘿嘿嘿嘿嘿,磨蹭什么,不敢看吗?”
川村像个怯懦的孩子一样朝上翻着眼珠,偷偷地瞅了瞅天花板。
他全明白了,数吨重的水泥块正徐徐下降,将要把他压成一块肉饼。天花板与墙壁之间没有一点间隙;天花板和地板都是光滑的平面,连一只小虫也无处藏身。
“啊,我为什么不快点儿死啊!杀了我吧!把刚才那把匕首还给我。开枪打死我吧!勒死我吧!杀了我吧……”
种种哀求和诅咒断断续续从视孔里传了出来。
里见站在那个视孔前,盯着一件奇妙的东西。
那是从视孔里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腕。
人求生的欲念是惊人的。川村竟想从那仅有三寸大小的视孔里逃生。不管可能不可能,像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他抓住了那个小小的窟窿。
五根手指在空中乱舞。手腕像只生物一样痛得乱扭。
接着,一阵垂死挣扎。
五根手指紧握在一起,随即痉挛了两三次,便无力地松开了。与此同时,伸得笔直的手腕像火车的信号器一样软绵绵地斜吊下来。
里见把川村义雄同他的私生子在巨大的汽缸里压成了肉饼。复仇事业圆满地完成了一半,可是还剩下瑙璃子。随心所欲地折磨那个漂亮的淫妇,才是他复仇的最大目的。
不久,里见和瑙璃子举行婚礼的日子来到了。
然而,一种预兆不祥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会场。是因为新娘太美,还是因为新郎的白发白须?是因为教堂那阴郁的天花板太高,还是因为彩色玻璃的五彩景象?都不是。是因为出了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
会场上出现了大牟田敏清的幽灵。新郎穿的燕尾服同过去大牟田子爵爱穿的一模一样,从手套到手杖,同大牟田用的完全相同,连姿态、走路的姿势、肩膀摇晃的模样都同过去的大牟田敏清毫无二致。
瑙璃子抬起脸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面无血色。她仿佛看见了亡夫的幽灵,但仍强打起精神,以为是由于内疚而产生的错觉。不一会儿,她和里见面对面地站在老牧师的面前时,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仪式进行得简单而庄严,脑袋光秃秃的英国老牧师用庄重的语气朗读了《圣经》的一节。
按照仪式的程序,里见把事先准备的戒指戴到新娘的手指上,宣读了誓词。
这当儿,突然发生了一件奇事。美丽的新娘忽然发出一声鹅鸣般的惨叫,随即身子像根木棒似的倒了下去。要是里见迟一秒钟跑上去把她抱住,这位盛装的新娘便会仰面朝天摔倒在上帝的祭坛前。
是什么把瑙璃子吓得晕倒的?不是别的,是刚才戴到她手指上的戒指和里见宣誓时的声音。
她曾经由大牟田敏清亲手戴过结婚戒指。敏清死后,那戒指是装在钻石盒里的,可是,现在这第二个丈夫给她戴的这枚戒指,竟然从雕刻到形状都同那一枚一模一样。
白发白须的新郎抱着昏迷不醒的白天鹅般的新娘站在祭坛前。透过高窗上的彩色玻璃,柔弱的彩色光线将濒死的白天鹅映得五彩缤纷、光怪陆离。身后是心惊胆战的老牧师。在他后面,以昏暗的祭坛为背景,一支支蜡烛燃着血一般的火苗。
瑙璃子在新居的床上醒来,没要匆忙赶来的医生抢救便恢复了元气。
“瑙璃子,你要坚强些。我们的婚礼顺利地结束了。只是你晕了一下,不要紧的。你觉得怎么样了?还能出席今天晚上的婚宴吗?”里见站在病人的枕边,温柔地说。
“惊扰了大家,真对不起,我是怎么了?”
“是婚礼的仪式使你太激动了,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还是您吗?我刚才看到您好像是另外一个人,连声音都像。还有,啊,这戒指!”
瑙璃子忽然想了起来,怯生生地望着她的手指;可是手指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戒指了,只有一枚全然不同的结婚戒指熠熠闪光。她昏迷过去的时候,里见给她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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