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目睹的那血、肉和骨头的影像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且伴随着呻吟声,这些粘糊糊的东西蠕动着,交织起来,又渗出新的血……我不仅恶心起来,赶忙捂住嘴巴。
“怎么了?”征顺担心地看着我,“不舒服?”
“不是。”我用手捂住口角,慢慢地摇摇头,“没关系,有点恶心。”
“躺下来休息休息。”
“不用,还是给我一杯水吧。”
“从这个房间出去,往左一直走到尽头拐弯,那里有洗手间。”
“谢谢!那我……”
征顺要陪着一起去,被我拦住了。我独自走出房间,正好和拿着拖把赶来的羽取忍打个照面。
6
我按照浦登征顺说的,沿着露暗的铺着瓦的走廊一直往里走。
每走一步,我就越恶心。我一手捂住嘴,一手按着胃,急匆匆地往前走,脚下无力,不听使唤。
走廊在尽头的日式房间前向左拐了。再往里面走了一段,便能着见灰白的洗脸池。
我双手捧着从水龙头里飞溅出来的自来水,送到嘴中。本来我想还是吐出来比较好,但两口凉水进去后,渐渐地不再恶心了。
——哎呀,真没办法。
这时,从前的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这个孩子虽然是个男孩……
这个人我再也见不到了,其面容一点点地,在我心头扩散开,温柔美丽,冰冷恐怖,忽近忽远……
……啊,这个时候又……
我用凉水擦把脸,冲着洗脸池,躬着身子,来回摇着头。过了一会儿,我又用手撑在洗脸池的边缘,悄然地看着水流卷起小漩涡流进排水口。
“不要紧吧?”
突然从背后传来问候声,我大吃一惊,抬起头。这个声音我从来没有听过,又尖又细,但还有点沙哑。穿着胶底鞋的脚步声走近了,紧接着,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不要紧吧?”
我猛地回过头。在含有湿气的昏暗走廊中,前方几米处的一个小人影出现在我的眼帘里。
……小孩?我突然想到。
一眼望去就知道那是孩子。从轮廓看上去,那人并不像蛭山那样驼背,也不像老人那样弯着腰。
是个小个子的孩子,年纪还不大……是羽取慎太吗?不,刚才的声音和昨晚在下角塔下与他相遇时听到的声音截然不同。如此一来——在这个宅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孩子了。
昏暗中,我看不清对方的脸和服装。但是那孩子好像头上戴着个贝雷帽。
“谁?”说着,我朝前迈出一步,那人影顿时往后退了一步,“刚才很难受,但现在没事了。让你为我担心,谢谢。”我尽可能柔和地说话,以免惊吓到对方,“难不成你是阿清?浦登清吗?不对?”
“我是。”那声音和刚才一样,有点沙哑,不像是个孩子发出来的,但他回答得很清楚,“你……你是玄儿的朋友,中也先生吗?”
“是的。初次见面。”微微点个头,我柔和地问道,“昨天你到我房间偷看,是吗?美鸟和美鱼说是你干的。”
顿时,那孩子——浦登清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接着道歉起来:“对不起。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客人。”
“没事。不过当时我可被吓了一跳。”
“对不起,我……”
我从裤兜里抽出手帕,擦干脸上的水,慢慢地靠近阿清。他准备往后退,但似乎想明白了一样,站住了。
“啊……初次见面,我是浦登请。”他郑重其事地,用那不像孩子的嗓音打招呼,“中也先生。”
“什么事?”
“你看见我的脸,不要吃惊。”
“吃惊?为什么?”
阿清从一开始就低着头。头上戴着的好像就是贝雷帽。他不像慎太那样穿着短裤,而是穿着长裤和长袖衬衫。
“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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