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刚安排好,就来了一位客人,把爱玛(142)从过去二十四小时连睡觉走路都无法释怀的那件事上分了心——这就是韦斯顿太太,她去看望未来的儿媳妇,回家时顺路来到哈特菲尔德,一方面礼节性地看看爱玛(142),一方面也好散散心,把这么有趣的一场会晤详详细细地讲一讲。
韦斯顿先生陪太太去了贝茨太太家,在这次必不可免的探访中,极其客气地尽到了自己的一份心意。他们在贝茨太太的客厅里只尴尬地坐了一刻钟,本来没有多少话可对爱玛(142),但是韦斯顿太太劝说费尔法克斯小姐跟她一起兜风,现在回来了,要说的话可就多得多了,可以高高兴兴地说一阵子了。
爱玛(142)对这事还是有一点好奇,趁朋友述说的时候,倒是充分利用了这点好奇心。韦斯顿太太刚出门时,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原先并不打算,只想给费尔法克斯小姐写封信,等过一些时候,邱吉尔先生同意把婚约公开了,再去作这次礼节性的拜访,因为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她这一去势必会传得沸沸扬扬。可是,韦斯顿先生却不以为然。他急于要向费尔法克斯小姐及其家人表示认可,认为去一趟不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即便有人猜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说:“这一类事总要张扬出去。”爱玛(142)笑了,觉得韦斯顿先生这么说很有道理。总而言之,他们了——那位小姐显得极其窘迫,极为不安。她几乎一声不吭,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举动,都流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老太太打心眼里感到满意,但是没有做声,她女儿则欣喜若狂——高兴得甚至都不像往常那样唠唠叨叨了,真是一个令人高兴,甚至令人感动的场面。她们两人的喜幸劲儿真令人可敬,襟怀那样坦荡无私,只想着简,想着别人,就是没想到自己,心里洋溢着种种亲切的情意。费尔法克斯小姐最近生过病,恰好为韦斯顿太太邀她出去兜风提供了借口。费尔法克斯小姐起初退退缩缩不想去,后来经不住韦斯顿太太竭力劝说,只好依从了。兜风的时候,韦斯顿太太温声细语地鼓励她,大大消除了她的局促不安,终于使她谈起了那个重大的话题。首先当然是表示歉意,说他们第一次来看她,她却沉闷不语,真是太没有礼貌了;接着便激动不已地表达了她对韦斯顿夫妇一贯的感激之情。倾诉了这些心意之后,两人谈了很多有关订婚的现状和未来。韦斯顿太太心想,她的游伴长期把苦衷埋在心里,这次跟她一交谈,一定感到如释重负,因而她对自己说的话,感到很满意。
“她隐瞒了好几个月,忍受了不少的痛苦,”韦斯顿太太继续说道,“从这点看来,她还是很坚强的。她有这样一句话:‘我不能说订婚后就没有过快乐的时候,但是我敢说,我一时一刻也没安宁过。’爱玛(142),她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我从心底里相信她说的是实情。”
“可怜的姑娘!”爱玛(142)说。“这么说,她认为同意秘密订婚是做错了?”
“做错了!我想她总要责备自己,别人谁也没有那样责备她。‘结果,’她说,‘给我带来了没完没了的痛苦,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尽管错误带来了惩罚,可错误还是错误。痛苦并不能涤罪。我决不再是无可指摘的了。我的行为违背了我的是非观。虽说事情出现了转机,我现在受到了厚待,但我的良心告诉我,我是受之有愧的。太太,’她又说,‘你不要以为我从小被教坏了。千万别责怪抚养我长大成人的朋友管教不严,照顾不周。都是我自己的过失。跟你说实话,虽然目前的处境似乎给我提供了借口,但我还是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坎贝尔上校。”’
“可怜的姑娘!”爱玛(142)又一次说道。“我想她一定非常爱他,只有Hj于一片真情,才会订下这样的婚约。她的情感一定压倒了理智。”
“是的,我她一定非常爱他。”
“很遗憾,”爱玛(142)叹了口气说,“我一定经常惹她不高兴。”
“亲爱的,你那完全是无意的。不过,她提起弗兰克以前给我们造成的误会时,心里也许就有这样的法。她说,她卷入这场不幸的一个自然后果,就是搞得自己不合情理。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心里万分不安,性情变得很古怪,动不动就发脾气,他一定会觉得——其实就是觉得——很难忍受。‘我本该体谅他的脾气和心情,’她说,‘可我没那么做——他性情开朗,快快活活,爱开玩笑,要是换一个处境,我肯定会像一开始那样,始终为之着迷。’接着她就讲到了你,说她生病期间你对她关怀备至。她脸都红了,我一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要我一有机会就向你道谢——我怎么道谢都不会过分——感谢你为她操的心,为她尽的力。她心里明白,她自己从来没有好好地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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