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指德国诗人员思(1886~1956),后面的词句摘自他的诗歌《迟来的我》。
在圣诞节前不久,英格小宝贝体会到了这番莫名其妙的谈话的含义。虽然她已为礼品桌准备了好多既可爱、又实用的小礼物,但他还是走了。他走了——“把我带走吧!”——他要自我、自我、自我独自一人同狗一道过圣诞节。“把我带走吧!”——因此,她在离施托梅尔恩不远处的积雪中大声哀求:“带我走吧!”虽然她是如此微弱地把自己的声音灌进男人毛茸茸的耳朵,但是每一个字却都在往里灌。每一个音都在逐渐减弱。英格小宝贝停下步来。
此人到这里来,是为了带着黑狗和按照心、牌和肾的模式命名的名字进行审判。现在,在他说出了约亨-萨瓦茨基连同他妻子的名字之后,他便离开这个熬制甜菜的厨房,乘火车到莱茵河畔的科隆去了。在神圣的火车总站,凭着两根发誓报仇的手指,主人和狗一共六条腿,再一次站到了车站中心
马特恩就是这样想的:普鲁托和我,我们单独在一起,在巨大的、安静的、有穿堂风的、神圣的、天主教的科隆火车总站候车室里,用香肠和啤酒欢度圣诞节。在人群当中,我们只想到英格小宝贝和英格空隙,想到自己,想到福音。但是情况不一样,每次都不一样。这时,在科隆火车总站铺着地砖的男卫生间,在右边的第六个搪瓷防波堤内,划着一则消息。马特恩扣好纽扣后,在习以为常的、无关紧要的叫喊声与谚语之间,看到这个意味深长的记载:埃里希-胡弗纳格尔上尉,阿尔特纳,莱内路四号。
因此,他们并非孤零零地呆在科隆火车总站,而是在藻厄兰地区跟一个家庭一起欢度平安夜。这是一个林木繁茂、丘陵起伏的圣诞节度假地,在这个地区的其余季节大多细雨绵绵,气候阴凉潮湿,这种气候引起一种独特的藻厄兰地方病。与外界接触不多的森林地带的威斯特法伦人往往郁郁寡欢,他们只知道干活儿,酒喝得太多、太快、太无聊。
为了不用立即又坐下来,主人和狗在霍恩林堡就下了车,在平安夜傍晚时分爬上坡去。他们爬得很吃力,因为就连这里也免费降下了大量白雪。在朝向维布林斯韦尔德的霍布雷克山梁上,马特恩通过强人出没的、地地道道的森林,吟诵自己和普鲁托这条狗。弗兰茨和卡尔-莫尔、阿玛丽亚和诸神在轮流呼唤着命运:“已经又有一个原告在告发神灵了!——尽管往下讲吧。”一步接着一步。雪在嚓嚓作响,星星在嚓嚓作响,原始枝杈在嚓嚓作响,大自然在嚓嚓作响:“你们这些深渊里的毒蛇,难道我听到你们在嘶嘶作声?”——然而,阿尔特纳尚未熔化的钟却从闪闪发光的莱内山谷里呜钟宣告战后第二个圣诞节的来临。
莱内路从一家私人住宅通向另一家私人住宅。每一家私人住宅都已经把自家圣诞树上的小火焰点燃了。每个天使都在悄声说话。人们可以打开每一扇门。胡弗纳格尔上尉穿着便鞋,亲自打开门。
这一次散发出的不是甜菜味,而是立即就散发出了浓烈的姜汁烘饼味。便鞋是新的。胡弗纳格尔一家子已经在分送礼物。请求主人和狗在门口的垫子上把六条腿擦干净。看来,这不费吹灰之力,用一个浸人式煮水器就使多罗特娅-胡弗纳格尔太太感到高兴了。十三岁的汉斯-乌尔里希在读卢克纳尔①的《老头儿鱼》。古怪的女儿埃尔克在圣诞节的包装纸上——按照胡弗纳格尔母亲的主意,这种纸本来应当弄平,保存到下一个圣诞节再用——试验一支正宗的鹈鹕牌自来水笔。她用大写字母写下:埃尔克,埃尔克,埃尔克——
①卢克纳尔(1881~1966),德国海军军官、作家,著有《老头儿鱼》(又译《-鳙》),描述他在一战中乘辅助巡洋舰“白尾海雕号”劫掠的航程。
马特恩环顾四周,他的。身一动。动。这个环境似曾相识。那就是说,我们在这儿呆过。用不着拐弯抹角。稍停一下。任何来客,尤其是他这位在平安夜到这里来进行审判的客人,都会打扰这一家人。这位客人说:“喂,胡弗纳格尔上尉吗?想起来了吧?看来你是给搞糊涂了。我很乐于帮助您——第二十二高炮团,皇帝港高炮连。那是美妙的地区,有木材堆、老鼠、防空助手、战地志愿服务队队员和枪打乌鸦,对面的白骨山不管刮什么风都是臭乎乎的,我开展了酸味水果卷糖行动,我是您的上士马特恩。瓦尔特-马特恩上士前来报告,因为我有一次曾经在您的第一流的高炮连里高声大叫,叫喊帝国、人民、元首和白骨山。很可惜,您并不喜欢我的诗。尽管如此,您还是用一支自来水笔把它写了下来。那也是一支鹈鹕牌自来水笔,就像这位小姐这支一样。然后您就向上级报告。接下来是:军事法庭、降级、惩罚营、排雷和送命的差使。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您用一支鹈鹕牌自来水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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