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子总算从女子学校毕了业,但在我眼里,她却没有什么教养,如同一个低能儿。她母亲本来就身世不明,她更是粗俗,肚子里的坏心眼比别人要多出一倍。一想到要娶这样的女人为妻,我心里就非常不痛快。幸亏当时订下条件让我决定婚期,这样,只要我不决定,就可以一辈子不娶她。
我和三浦荣子有这样一层关系,所以对她来说,一口一个“阿光”倒不觉得如何,但对我来说,每当她叫我“阿光、阿光”时,就肉麻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言归正传。舅舅这么一喊我,倒让我一下忘记了野末秋子的存在,朝人力车走去。能在此时此地碰上舅舅,实在意外。
“光雄,你的伤怎么样了?看你走路的样子,好像不是很严重嘛。”
舅舅上上下下打量我,在车上急切地询问。这一问倒把我问懵了。
“受伤?我?”
“嗯。看到电报我们就跑过来了,到旅馆一打听,说你去钟楼宅院了,这不我们就又赶到这里来了。”
我的感觉就像被狐狸精迷住了一样。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谁说我受伤了?”
“电报,我收到的这份电报上说的。”
“这上面写着‘光雄负伤,速来’,尽管不知道发信人是谁,但我猜可能是照料你的人发的。”
一封电报让舅舅信以为真,竟大老远从长崎坐火车来到了这里。
“真是莫名其妙,我这不是壮实得很吗?一点儿伤也没有。到底是谁发了这封假电报,把您骗到这地方来了?”
“是啊。不过我搞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竟做出这种事来。”
我和舅舅交谈之中,渐渐觉得不安起来。
“舅舅,我们还是先日旅馆去吧,我再去邮局打听打听。”
就这样,我徒步,舅舅和荣子还是坐人力车,调头急忙返回K镇。这时我才想起要把野末秋子介绍给舅舅,可等我四下一看,却不见了她的踪影。
“嘿嘿,阿光你在找什么呀?是刚才那个漂亮姑娘吧。人家早就走了。……阿光,她是你朋友吗?”
荣子这家伙,这时候她还吃醋,真是不懂事。可秋子啊秋子,你先走一步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这举动等于浇了我一盆冷水。想到这些,我心里烦乱,也没搭理荣子,催促车夫调转车把往K镇赶,我就跟在车后面小跑着。
一到K镇,我向舅舅要来了那封假电报,去邮局查看到底是什么人发的。邮局的职工很热情地替我查了一下发电报的登记纸,发信人的姓名是久留须次郎,在住址一栏中填的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长崎市的一条街名。
“可能是从长崎来的人,连旅馆也没住,就来发了这封电报。而且好像发电报的不是本人,是个脏兮兮的小伙计。”
乡下的邮局平时人很少,邮局职工连细枝末节的情况也记得很清楚。
为了慎重起见,我向邮局职工要来那份登记纸,看到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铅笔字。字写得太差,但不像是故意写潦草的,而是实实在在出自一个连自己的笔迹都改不了的没有文化的人之手。而且,我隐约感觉这好像是一个女人的笔迹。
什么长崎市的久留须次郎,肯定是瞎编出来的。与其去找这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倒不如先去找那个来邮局发电报的小伙计。
“您还记得那个小伙计是从哪儿来的吗?”
“就是这镇上的人,像个流浪汉,整天在镇上游游荡荡,经常可以碰到他。”
“那我就拜托您,如果下次您见到那个小伙计,请替我捎个话,让他到花屋旅馆找一个叫北川光雄的人。您给他说如果他去找会得到很多奖赏,我猜他或许会去找我吧。”
我立刻拜托邮局职员帮忙,热情的职员愉快地答应下来。
我把名片留在邮局,回到了花屋旅馆。我找到店主和掌柜,交待他们如果碰上有个小伙计来找我,就让他马上到长崎我舅舅家去。我还特地把路费预先支给了掌柜的。虽说为了这封假电报的事不至于如此费神,但是我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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