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我生气见过的最美丽的姑娘,一副睡态堪称妙绝、奇绝,跟她说话儿也总是那么有趣。”
“得了,别再说了。我的睡态怎么叫奇啊?”
“是奇嘛。”
“我是问你怎么叫奇?”
“我对人体结构没什么研究,”他说。“我心里爱你,就是这么回事。”
“你不想谈谈?”
“不想。你呢?”
“也不想。这种事羞人答答的,可叫人害怕了。一想起来就害怕。”
“布拉特钦我的好妞儿。我们很幸运是不是?”
“是挺幸运的,可我们不谈这些吧。你倒说说,安迪、戴夫①和汤姆会不会不高兴?”——
①戴维的爱称——
“不会的。”
“我们应当给汤姆写封信。”
“写吧。”
“你猜他这会儿在干些什么?”
罗杰的目光穿过方向盘,瞅了下仪表盘上的时钟。
“估计他已经搁下了画笔,在喝一杯了。”
“我们何不也喝一杯呢?”
“好啊。”
她就取出杯子来调酒,抓了两把小粒子的冰块放在杯子里,冲上威士忌和苏打水。面前的这段新公路路面宽广,坦坦荡荡一直伸展到老远老远,两边都是松林,松树上都开了槽在采松脂。
“这不像是兰德斯公司采的,”罗杰说着,就举起杯子,酒到嘴里觉得冰凉。真够味儿,可惜冰块太小,很快就化完了。
“的确不像。在兰德斯公司的地方上松树之间都种得有黄荆豆。”
“他们也不会用囚犯队来干采松脂的活儿,”罗杰说。“可这儿一带尽是犯人在干活。”
“给我说说那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真太不像话了,”他说。“州里把犯人都包给了采松脂和伐木的工地。在经济恐慌最严重的时期,从火车上下来的人往往是来一个给逮一个。火车上尽是找工作的人。往东跑的、往西跑的、往南跑的,都有。火车一出塔拉哈西,①人家就截住火车,把车上的人都赶下去,押去关起来,随即就判他们统统打入囚犯队,包给采松脂和伐木的工地去干活。这一带是个黑暗世界。腐朽,黑暗,法律条文倒是一大堆,可就是有天没日。”——
①佛罗里达北部一个城市。
“松林地带有时倒也挺可爱的。”
“可爱什么呀。应该说可恶至极。这里有多少横行不法之徒,可一切活儿却都叫囚犯去干。简直就是个奴隶社会。法律条文都是给外头人看的。”
“好在我们很快就可以过了。”
“是啊。不过说真的,这个情况我们还是应该了解的。要了解这一切是怎么搞的。是怎么搞得起来的。要了解谁是恶棍,谁是豪霸,该怎样把他们铲除。”
“我就愿意去把他们铲除。”
“你还不知道呢,佛罗里达的政治势力你要是胆敢去碰一碰,那可是够你瞧的。”
“真有那么厉害?”
“厉害得简直叫你不敢相信。”
“你挺了解的?”
“有些了解,”他说。“我跟几个好心人一起去碰过一碰,可是动不了一根毫毛。倒是我们都给打得头破血流。当然这都是嘴上打架罢了。”
“你不想搞政治活动?”
“不想。我想当个作家。”
“我也希望你当个作家。”
此刻公路正穿过一片稀稀落落的阔叶树林,不一会儿又过了几处尽是柏树的沼泽地和一个圆丘地带,再往前有一座铁桥,桥下河水清澈而水色奇浓,流得那么曼妙而欢畅,岸边栎树成行,桥头立有一块牌子,上标河名:森旺尼河(原文如此)。①——
①牌子上的森旺尼(Senwannee)显系瑟旺尼(Suwannee)的拼写错误。瑟旺尼河发源于佐治亚,流经佛罗里达,汇入墨西哥湾。被作曲家斯蒂芬·福斯特写入《家乡的老人家》一歌后,名闻遐迩——
车子上了桥,过了河,到了对面岸上,公路的走向如今已是正北。
“这样的河只应在梦中才有,”海伦娜说。“河水这样清澈却又这样深浓,可不是一绝么?我们可不可以改天弄上一只小划子,到这河里来划划?”
“上游的桥我也过过,这河哪儿都是景色绝美的。”
“我们可不可以改天来划划船呢?”
“行啊。在上游头我见过个地方,水流清澈得会没有鲑鱼才怪。”
“不会有蛇吧?”
“我看蛇是少不了的。”
“我是怕蛇的。真打心里害怕。不过我们只要多留点神,该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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