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瞅见她躲在山石中闾,”吉普赛人说。“那时我们正要撤退。乖乖,那时她可真难看哪。我们带着她走,可有好多次,依我看,我们差一点不得不扔下她。”
“还有跟他们一起炸火车的那个人呢?”玛丽亚问。“也是个金黄头发的。那个外国人。他在哪里?”
“死了,”罗伯特"乔丹说。“四月份死的。”
“四月份?炸火车是四月份嘛。“
“是的,”罗伯待、乔丹说。“他在炸火车十天之后死的。”
“怪可怜的/她说。“他非常勇敢。那你也是干这一行的?”
“是的。”
“你也炸过火车,“
“是的。三列火车”
“在这里吗?“
“在埃斯特雷马杜拉②,”他说。“我来这里以前在埃斯特雷马杜拉。我们在那里干了不少事。我们有很多人在那里活动。”
“那你现在干吗到这山里来?”
“接替那个金黄头发的人,还因为革命以前我就熟悉这个地区。“
“你很熟悉这里?”
“不,其实不很热。不过我很快能熟悉。我有一张好地图,还有一位好向导。“
“那个老头子,”她点点头。“老头子人很好。“
〃谢谢你,”安塞尔莫对她说。于是罗伯特‘乔丹突然意识到,在场的不只是他和姑娘两个人,他还意识到,他很难正眼看这姑娘,因为这会使他说话时声音变样。他正在违犯和说西班牙话的人搞好关系的两条纪律中的一条:请男人抽烟,别碰女人。他十分突然地意识到自己顾不得这些了。很多事情他都不在乎了,为什么要计较这一点呢?
①瓦利阿多里德为西班牙北部一古城,有大教堂、旧王宫等名胜古迹。
②埃斯特雷马杜拉:西班牙西部一地区,和葡萄牙接壤。
“你的脸长得很美,”他对玛丽亚说。“我要是有幸在你的头发剃掉之前看到你就好了。”
“会长出来的,”她说。“六个月之后就会很长了。”
“你该在我们把她从火车里带走时见见她。她难看得叫人恶心。”
“你是谁的女人?”罗伯特乔丹问,他这时想摆脱这件事了。“是巴勃罗的吗?”
她望着他笑,然后在他膝盖上打了一下。
“巴勃罗的?你见过巴勃罗吗?”
“噢,那么是拉斐尔的罗。我见过拉斐尔。”
“也不是拉斐尔的。”
“她不屑于任何人,”吉普赛人说。“这个女人梃怪。她不属于任何人。可她饭菜做得不坏。”
“真的不属于任何人吗?”罗伯特乔丹问她。
“不属于任何人。才不哪。不管是说笑话,还是说正经的,都是这样。也不是你的。”
“是吗?”罗伯特I乔丹说,他感到喉咙里又哽塞起来了。“好啊。我没时间跟女人打交道,那倒是真的。”
“连十五分钟也没有?”吉苷赛人戏弄地问。“一刻钟工夫也没有?“罗伯特‘乔丹不回答。他望着这姑娘玛丽亚,觉得喉咙里哽塞得不敢开口说话了。
玛丽亚望着他笑,接着突然脸红了,但是仍旧盯住他看。
“你在脸红,”罗伯特乔丹对她说。“你常脸红吗”
“从来不。”
“你现在脸红了。”
“那么我要到山洞里去了。”
“别走,玛丽亚。”
“不,”她说,不对他微笑了。“我现在要到里面去了。“她收拾起他们吃饭的铁盘和四把叉。她走起路来象小马般不大自然,但同时也象小动物那么姿态优美。
“你们还要用杯子吗?”她问。罗伯特乔丹仍旧在望着她,她又脸红了,“别惹我脸红,”她说。“我不喜欢这样。”“别拿走,”吉普赛人对她说。“来一杯吧,”他在酒缸里舀了满满的一杯递给罗伯特莽丹,而他正看着姑娘端着笨重的铁盘低了头钻进山洞。
“谢谢你,”罗伯特乔丹说。她走了,他的声调叉恢复了常态。“这是最后一杯了。我们已经喝够了。”
“我们来喝干这一缸,”吉普赛人说。“还有大半皮袋酒。那是我们用马驮来的。“
“那次是巴勃罗最后的一次出击,”安塞尔奠说。“自此以后他啥也不干。”
“你们有多少人?”罗伯待一乔丹问。“我们有七个男人,还有两个女的。”
“两个?”
“对。一个是巴勃罗的老婆。”
“她人呢。“
“在山洞里。那姑娘稍许会做些饭菜。我说她做得好是为了让她高兴。她多半是帮巴勃罗的老婆做下手。”“巴勃罗的女人,她这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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