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说。”伹是我不愿把我杀掉的人象战利品或者枪托上的计数刻痕那样记录下来,那使人厌恶。我有权不把被杀的人数记录下来,我有权忘掉他们。
他的自我说:不,你没权忘掉任何事物。对这中间的任何亊物你都无权闭眼不看、抛到脑后、加以冲淡或者壤改。
住口,他对自己说。你变得夸夸其谈了。
关于这件事,也决不要编自己啦,他的自我接着说,好吧,他对自己说,谢谢所有的忠告,那么我爱玛丽亚行不行呢?他的自我说;行。
根据纯之又纯的唯物主义的社会观,爱情这种东西看来是稂本不存在的,那么即使这样也行吗?
你从什么时侯开始有这种观念的?他的自我问道。稂本没有。你根本就不可能有。你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你自己知道。你信仰“自由、平等、博爱”。你信仰“生命、自由和对幸福的追求”①。别用太多的辩证法来作弄你自己了。那是给别人应用的,不是给你的。你必须知道那一套。为,“打赢这场战争,你把很多事情搁在一边了。假如这场战争失敗的话,一切都完蛋
然而等到事过塊迁了,你可以摒弃你不相信的一切。你不相信的事情很多,而你相信的事情也不少。
还有一点。”爱情决非儿戏。问翅仅仅在于大多数人命运欠佳,得不到爱慊。你已往从没得到过爱情,现在得到了。你从玛丽亚那里得到的爱情,不管它只能持缕今天一天和明天的部分时间,或者能持续长久的一辈子,毕竟是人生所能遇到的最重大的事情。常有人说,爱情是不存在的,原因是他们得不到它。可是我对你说,爱情真是有的,你得到了它,哪怕你明天就死去,也是幸运的。
别谈死亡这种事情了,他对自己说。我们可不能说这种话。那是我们的朋友,无政府主义者的话鹿。每当情況真的恶化,他们就想去放火,去送死。他们的思想方法十分古怪。十分古怪。得了,今天我们快过完了,老伙计,他对自己说。现在快三点了,迟早就要有吃的东西送来了。“聋子”那里还在开火,那就是说,他们也许把他包围了,在等增拔,尽管他们必须在断黑前结束这场战斗。
①前者是法国大革命时提出的口号,后者引自美国革命时的《独立窒宫、后来写进了典国宪法,作为公民的基本权利乡两者都厲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范畴
我不知道“聋子”那儿的情况怎样。我们大家迟早也会遇到这种事。想来“聋子”那儿情绪不会太髙。我们叫他去摘些马来,当然会使他陷入了困境。这个词儿在西班牙语中怎么说?一条死胡同。看来我能顺利地度过这次战斗吧。这事佾只要干一次,就结束了。但是,如果有一夭在战争中你被包围了能投降的话,那么打仗不是就成为愉快的事儿了吗?“我们被包围了”这是这次战争中最令人惊慌的呼喊。其次就是你遭到枪击;如果走运的话,在这之前没有什么别的不幸了。“聋子”可不那么走运。等到轮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不会走运了。
三点钟了。他听到远处的隆隆声,抬头一望,看到了飞机。
“聋子”在小山顼上作战。他不喜欢这座小山,他见到这座山的时候,就觉得它的形状很象下疳。伹是除了这座山之外投有其他选择。他从老远望来,看到了这座山,就选中了它,策马朝它跑来,背上背着沉重的自动步枪,马儿吃力地爬着坡,身子在他胯下颠箱,一袋手榴弹在他身体的一边晃荡着,一袋自动步枪的弹药盘碰撞着他身体的另一边。华金和伊袼纳西奥不时停一会儿,开几枪,停一会儿,开几枪,好让他有时间找个有利的地形架枪。
那时,使他们遭殃的雪还没化尽。“聋于”的马被打中了,因此它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缓漫而蹒珊地爬上通向山顶的最后一段路,伤口鲜血直进,洒在雪地上,“聋子”拉着马笼头,肩上搭着马继绳,使劲拉着马一起爬山。枪弹啪啪地射在岩石上,他肩上挎着两袋沉重的弹药,拼命爬山,接着他挑了个合适的地方,抓住马鬃,利索、熟练而怀着深情地对马开了一枪。于是马儿脑袋向前栽倒,填补了两块岩石之间的缺口。他把枪架在马背上射击,射掉了两盘弹药。枪身格袼作响,空弹壳进到雪地里,搁在马身上的灼热的枪筒烫焦了马皮,散发出马鬃毛的焦糊味。他向冲上山来的敌人射击,迫使他们散开去找掩护,同时总觉得背上发毛,不知道背后会出现什么情况。等到他们五个人中间最后的一个到达了山顶,他才没有后顾之忧,保留下剩下的那几盘弹药,以备不时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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